春节像一场大戏的高潮,一段交通网络的枢纽,当原来的人群社会分布被打乱,短暂地重新排列,你就能在这儿感受到最强烈的对比、最明显的变化的痕迹,这是观察经济社会变迁轨迹的一个绝佳窗口。
记者的家乡位于皖南的小城安庆,这是个历史书上的网红城市,即使很多从未去过的人也并不陌生的,但是你要进一步问他对安庆的印象,他又实在说不出来什么,一些略有文化积累的人偶尔能说出几个诸如黄梅戏、桐城派的名词,此外就别无其他了。
若要论及知名度,安庆或许应该比现在更知名一些。为了避免一次聊天开场的尴尬,我每次回答完对方问的“你家哪儿的”后,都会自觉地附上一句标准的补充介绍:安庆是安徽以前的首府,安徽二字即取自安庆的“安”与徽州的“徽”。随后对方即作恍然大悟状。不过,对家乡的介绍好像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不管是对外人还是对本地人,这个城市似乎都没有更多的东西值得一提。
涨不起来的消费
此次春节返乡,假期一半时间待在安庆市内,另一半时间在农村老家,这也使得我得以体验到两处的变化。最直观的感受即:安庆的消费水平实在太低了。这种对物价低的感受主要针对日常的餐饮消费和服务消费。宜秀区是安庆的新城区,街道快餐店一碗青椒肉丝盖浇饭目前也就10元-12元,相比之下,记者回到安庆下辖的潜山县城(2018年已升格为县级市),价格要高出五六元。
日常消费品的价格同样存在这种差异。记者发现,超市货架上摆放的各类消费品,安庆市内的价格大多比县城超市要便宜一大截。安庆目前下辖怀宁、望江、太湖、岳西、宿松5县以及桐城、潜山2市。在安庆市生活十余年的何小姐对记者说,安庆的消费水平比下辖的那些县城全部都要低。就其个人感受而言,平时在安庆与朋友们聚餐吃饭,一般四五百左右的消费,但是每次到下面县城,差不多的消费下,花费都要高出一百多到两百。
李晶是安庆一家中型企业的财务人员,每个月工资税后不到3000元,但是,仅她一个人的这份收入就覆盖了房贷及全家的日常消费支出。其老家也在安庆下的潜山县,“之前有一次回老家,在县城里买了一些水果,感觉明显比安庆市里要贵很多,从此以后都是直接从安庆买好所有的东西带回老家去。”
房价又如何呢?据记者与多位安庆各处的老乡交流,在经过上一轮的涨价潮之后,安庆目前多数地方的房价在8000元左右,另有部分地区超过1万。这一水平与下辖各县不相上下。
城镇化遗漏的四线城市
安庆作为一个城市的消费水平何以比下辖的县城更低?这也并不是一个难以解释的现象。从经济学的角度看,消费价格受物流、周转、竞争等因素的影响,安庆是一个古老的城市,整个城市的周转系统是成熟完善的,供需波动不大,价格也是稳定的,相比之下,县城则影响因素更多,竞争不充分,物流成本高,尤其是像春节这种时间段,供需极容易受到扰动。
安徽宿州人王军在安庆上大学,毕业之后在安庆工作了两年,后来去了合肥定居和工作,如今回想起来,在安庆工作的那两年,让他觉得安庆更适合养老,生活节奏慢,也看不到新的产业兴起。
在王军看来,安庆像是一个自给自足的独立经济体。卖方是本地人,买方也是本地人,经济活动是一种生活方式,而非发展的途径,“沿街的那些店铺,他们就按照自己的节奏去经营,准点开门,准点关门,既不需要想方设法拓展,也不用整天寻思着怎么吸引人怎么提高利润率。”
安庆石化对面的一家餐饮店,8块钱一碗的牛肉面卖了十多年。春节是一场人口的大迁徙,你能看到大批的人口像潮水回流。安庆是那种流进来和流出去都不那么惊心动魄的城市,最多是作为交通枢纽,人们打这儿匆匆而过回到自己更偏远的老家短暂驻足。
30年前,记者老家大批的人口从田地里走上来,放下裤腿,穿上鞋袜,背上行囊,坐着绿皮火车就出去了,去的是广东、福建、浙江和北京、上海,没有人去安庆。今天,当历史又走过了一代人的光阴,那些生长自安徽农村的年轻人,接受了高等教育,在写字楼和工厂里上班,他们选择定居地时,进不了上海和北京,也许会考虑合肥、南京、杭州,甚至芜湖,但是不会考虑安庆。
安庆是安徽五大沿江城市之一,工业产业与马鞍山、芜湖、铜陵并行而立,现在你能在A股里找到海螺水泥、马钢股份、三只松鼠、铜陵有色,也知道奇瑞汽车、科大讯飞,但是有多少人对安庆石化有印象呢?
安庆不是一个特例,内地很多四线城市大多都有此特点。他们在内地无法赶上最初一波改革开放的浪潮,这些四五线小城市没能挤上这波城镇化的班车。当再度过一代人的时光,这些城市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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