爨乡书画院。
烧制好的爨陶。
滇中民间文化系列报道之二
●云南历史上有4个500年,爨氏王朝就是其中的一个500年。这段历史虽然文献很少,缺少足够的文字支撑,但其影响力却不容忽略。
●在陆良县文产办主任金耀看来,陆良的爨文化对于云南的影响不在东巴文化之下,但由于陆良的旅游经济不发达,很多人知道东巴文化而不知晓爨文化,这对于陆良、曲靖、云南而言都是个尴尬。
●曲靖的潦浒村和陆良的汤官箐自古就有烧陶的历史,只是所产陶器多为民用,艺术价值不大。而爨文化的推广需要新的载体,在这一背景下,将爨体书法附着在陶器上成为最好的选择之一。
从昆明驱车经石林,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即来到云贵高原最大的坝子陆良。几千年来,南盘江及其支流从这里流过,流去的是潺潺不息的江水,留下的却是延续千年的爨文化。
“兴字头,林字腰,大字底下把火烧。”在陆良县城人气最旺的爨文化公园,60多岁的刘师傅非常认真的说着“爨”字的写法。于他而言,30笔画的“爨”字并不陌生,虽然说不清爨文化的准确内涵,但刘师傅却知道,陆良与爨文化相关的除了爨文化公园外,还有《爨龙颜碑》、彩色沙林以及爨乡书画院。
鲜为人知的爨氏王朝
北京门头沟区斋堂镇有一景色奇异的小山村,名叫“川底下村”。村中完整保存着500多间70余套明清时代四合院民居,近年来经过开发,已经成为吸引中外游客的著名旅游景点。这个有着400多年历史的村庄,初建时名叫“爨里安口”,至今村口石崖上还刻有一个很大的“爨”字。
虽然无法具体考证从兴盛于曲靖陆良的爨氏王朝到今天的川底下村中间经过了怎样的迁徙,但从中却不难看出爨文化坚强的生命力。
“云南的历史有4个500年,爨氏王朝就是其中的一个500年。”长期专注于爨文化研究的陆良县文物管理所所长、博物馆馆长王洪斌谈起爨氏王朝的历史滔滔不绝。在他看来,这段历史虽然文献很少,缺少足够的文字支撑,但其影响力却不容忽略。
诸葛亮南征“七擒孟获”的故事因为《三国演义》而家喻户晓。王洪斌介绍,平定南中后,诸葛亮为长期稳定蜀国后方,开始有意识地扶植南中大姓,以爨姓为代表的“四姓”(其余三姓不详或诸说不一)等大姓豪族,成为南中颇有势力的统治集团,也促成了爨氏的崛起。
从公元339年独揽南中地方政权到公元748年,400余年的时间里,爨氏家族据地称雄,势力范围包括了如今的云南全境、四川南部、贵州东部及越南北方部分地区。世袭刺史将军“开门节度、闭门天子”成为那个时期真实的写照。在这段时间形成的爨文化,上承古滇文化,下启南诏大理文化,汉律夷经交融,弦歌蛮乐相和。只是这段历史鲜有记载,给南中爨氏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时间到了1778年,陆良杨旗田村,一位做豆腐的村民在翻地时挖出了一块石碑,觉得这是块难得的压豆腐的好材料,于是叫村里的乡亲帮忙把石碑搬回了家,这一压就是74年。
直到清咸丰二年的一天,曲靖知府邓尔恒在厨房闲逛时,无意中发现豆腐表面有若隐若现的字迹。直觉告诉他,这些字非比寻常。顺藤摸瓜,邓尔恒在杨旗田村的一家豆腐作坊,见到了这块石碑,这就是现存放于曲靖一中的《爨宝子碑》。
其实,早在邓尔恒发现《爨宝子碑》之前,云贵总督阮元就在陆良薛官堡村发现了另外一块爨氏时代的石碑。清道光六年的一天,刚刚担任云贵总督的阮元来到薛官堡,当他穿过村中晒谷场时,被一块用来打稻谷用的石碑所吸引。阮元命人用清水反复冲洗后,上面的字迹逐渐清晰起来,这就是后来被列为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的《爨龙颜碑》。康有为在《碑品》中将其列为“神品第一”。
4月25日,记者来到薛官堡村时,看到高3米多的《爨龙颜碑》碑文虽有破损,但碑石却坚固如初。在小院里守护此碑10余年的郑大爷今年已有70多岁了,他告诉记者,这些年来,专程来探访《爨龙颜碑》的人越来越多,薛官堡村也因此名气越来越大。
古石碑带动当地书法热
《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的发现带动了当地的书法热,并且这股热劲持续了多年。现在,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单是陆良人就有6位,这成为当地文化部门的一个骄傲。
“爨碑的发现在中国书法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陆良的文化氛围因它而变得浓厚。”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周康林说道。他另外的身份是陆良县爨文化研究会会长和陆良县书画院院长,他告诉记者,爨体运笔方中带圆,是隶书至楷书过渡的典型。
从事书法创作30余年的周康林,至今依然记得1973年第一次看爨碑时的感觉:“之前在课堂上学习的全部是楷体,看到爨体的第一感觉就是太难瞧了,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好几年。”1980年在文化部门工作后,周康林接触到很多海内外专家,受他们影响,周康林逐渐喜欢并爱上爨体书法,以至于以后有更好的工作机会他也舍不得离开文化部门。在担任当地文化部门领导期间,周康林还带动了陆良县每一个乡镇都有一支书法队伍。
陆良的爨文化热不仅体现在书法热,城市建设和资源开发同样“着墨”甚多。在陆良县城中心地带,由植物园、爨文化广场、爨文化商业步行街、爨文化商务中心等8个部分组成的爨文化公园无疑是陆良市民最热衷去的地方。
每天早上和黄昏,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已经退休的刘师傅总会来到广场溜达一圈,有时候也会在月牙形背景墙上爨氏王朝的浮雕前站上一段时间。“要说爨文化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曾经有一个生活在陆良周边的爨氏家族,不过这些浮雕倒是刻得挺生动的。”刘师傅说,正是因为大力提倡爨文化才有了如今的爨文化公园,于他而言,每天有个好的遛弯场所就是最实在的爨文化感受。
距县城13公里的彩色沙林是陆良另一个可以感受到爨文化的所在。形成于三亿四千万年前的彩色沙林,是大自然亿万年演变的结果,经地震冲击、岩浆喷射、地壳运动、风雨侵蚀逐步形成的千姿百态的地貌奇观,属国家4A级旅游景点。在彩色沙林,有桥名为“爨桥”,有长128米、面积436平方米的爨氏浮雕,游客在感受爨文化的同时,还可以欣赏到多色彩沙凝聚起来的沙柱、沙峰、沙屏、沙皱的集合体。
“爨氏王朝的历史虽然悠久,爨碑的名气也很大,但陆良从文化层面大力推广却只有20年左右的时间。”陆良县文物管理所所长、博物馆馆长王洪斌说,长期以来,陆良人对于爨文化的概念更多的停留在两块爨碑上,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很少,仅有爨文化公园、彩色沙林等休闲旅游业态显然不够,陆良的爨文化需要寻求新的载体。
爨体书法+烧陶历史
眼下,陆良已在爨文化载体方面寻求新的突破,爨陶成为当地文化部门寄予厚望的一个新的产品。
记者来到陆良爨陶艺术品文化产业有限公司的时候,吴师傅正忙着打磨烧制好的陶器,这是爨陶制作的最后一道工序。“单是这一道工序,打磨好一件陶器就需要一天的时间。”在吴师傅的旁边,摆放着粗细不等近10种打磨的工作以及从省外购来的细沙。
“在此之前,会有制泥、拉坯、初修、装饰、雕刻、填泥、精修、晾干、烧制等10多道工序,一件作品前后要1个多月的时间。”公司总经理李红芬说,曲靖的潦浒村和陆良的汤官箐自古就有烧陶的历史,只是所产陶器多为民用,艺术价值不大,而爨文化的推广需要新的载体,在这一背景下,将爨体书法附着在陶器上成为最好的选择之一。
负责为李红芬的陶器书写文字的王荣兴,也是一位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他同时也是陆良县文联的专职副主席。“爨陶是我们2012年才开始推出的作品,前期一直都在尝试阶段,现在各项技术已基本成熟。”王荣兴坦言,爨陶的工艺更多是从建水陶以及景德镇陶器的制作方法上模仿改进而成,“中国的陶器有着几千年历史,要想在工艺上有所创新很难,我们只有在追求工艺精制的同时,在上面附着更多的爨文化。”也正因为如此,王荣兴才会在写每一个的时候都格外用心。
“爨陶的开发为我们推广爨文化提供了很好的载体,但要想真正扩大爨文化的影响力,让爨文化成为家喻户晓的陆良名片,还必须依靠旅游来拉动。”在陆良县文产办主任金耀看来,陆良的爨文化对于云南的影响不在东巴文化之下,但由于陆良的旅游经济不发达,很多省外人知道东巴文化而不知晓爨文化,这对于陆良、曲靖、云南而言都是个尴尬。
好在,改变正在进行着。曲靖市近两年提出大力发展文化产业,实施“一带”、“两核”、“两翼”,建设8个重点文化产业园区和7大产业,两个核心区之一即是打造以麒麟、陆良为中心的爨乡文化产业核心区。
而按照陆良县的旅游发展规划,“十二五”期间,陆良将着手作好“爨”文章,充分挖掘和寻求彰显爨文化的物质载体。在民风民俗、饮食文化、书法音乐、建筑风格等方面展示爨文化的丰富内涵,演绎人性、文化、历史的结合,加大旅游与文化的互补,构建旅游资源的更高层次。
2012年,陆良的文化产业已经突破6亿元,占全县GDP的比重达到4.7%,成为陆良的支柱产业之一;与之相对的是,目前,陆良全县年均接待海内外游客刚突破100万人次,旅游总收入达5亿元。从这一点看,陆良借助旅游来做大做强爨文化产业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记者观察
沉睡的爨文化需要“活”起来
对爨体书法有所了解的人会发现,电影《林则徐》和《一江春水向东流》的片头字幕、招商银行和《南方都市报》的标识与报头题字都是爨体书法的应用实例,由此可见爨体书法的分量。
但在其发祥地陆良,除了《爨龙颜碑》及其相关书法作品、爨氏浮雕以及正在推广的爨陶外,我们无法寻找到更多的爨文化符号。记者在陆良街头随机采访的多为市民发现,不少人都知道有爨文化一说,但几乎没有人准确说得出爨文化究竟是什么。
陆良县文物管理所所长、博物馆馆长王洪斌和爨文化打交道已有30个年头,但他坦言,目前爨文化并没有重要的成果出来,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很少。“这些年来发现的直接和爨文化直接相关文物只有10多件,目前大部分研究还只是就文献研究文献,就爨碑来研究爨碑,很多认识还只停留在表象。”
在陆良采访期间,虽然走访了几乎所有和爨文化相关的地方或景点,但能够带走的“爨文化”元素并不多。在彩色沙林采访时,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虽然景区属国家4A级景区,但平均下来一天只有500名左右的游客。而事实上,这一数字,仍然值得商榷,因为采访当天,虽然天气良好,但在将近1个小时的采访时间里,记者只遇到了1辆旅游大巴的20多名游客。
再以陆良正着手推广的爨陶为例,其整个制作工艺都和建水陶相似,包括定价机制,也和书写爨体书法人的名气相关,虽然载体很好,但从其历史底蕴和知名度来讲,都和建水陶差距明显,市场前景依然不够明朗。
陆良的“十二五”旅游发展规划提出,将着手作好“爨”文章,充分挖掘和寻求彰显爨文化的物质载体,在民风民俗、饮食文化、书法音乐、建筑风格等方面展示爨文化的丰富内涵。但其2013年的政府工作中,却只提到一次“爨”字:“打造以鑫城国际、爨文化公园、同乐广场、西门片区连为一体的城市核心群。”从中无法看到今后5年陆良对爨文化的推广力度。
到过北京“川底下村”的游客会发现,村子墙上写着五个大字:带走爨文化。如果力度不够,今后到陆良的游客或许依旧会遇到这样的困惑:想“带走爨文化”,却无从带起。
新闻助读
“爨”(cuàn)字的由来
其一,是根据姓氏而来。魏晋南北朝时,统治云南东部地区的为爨氏家族,晋宋至隋唐时,爨氏分成了东西两部分,元代分为黑爨和白爨,明代以后,爨专指罗罗。爨姓出过书法家,名叫爨道庆,为南朝宋人,留有“爨龙颜碑”,另一个姓爨的是晋故振威将军建宁太守爨宝子,以爨宝子碑著名。
其二,是源于军事。川底下村有个地名叫“爨头”,在村上边,明代这里是“爨里安口”,村名“爨底下” 因明代军事隘口而得,爨、川谐音,后人去繁从简变为“川底下”。此处地势险要,从北京到河北怀来的古道从这里通过,因此就形成了险关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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