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奋烈士是我的父亲,也是我心目中共产党人英勇形象的缩影。家中那张“周奋烈士刑场斗争”的油画复制件挂在最醒目处,它向后人们讲述着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一九四七年是蒋介石向我解放区军事进攻最猖狂的一年,当时高邮县的斗争特别残酷。蒋军占领高邮城以后,一时间腥风血雨,天昏地暗,还乡团乘机武装还乡,建立反动伪政权。对我干部、群众实行血腥镇压,白色恐怖非常严重。高邮县的斗争陷入极其艰难、危险的局面。一些干部产生了畏难情绪,甚至个别人竟想临阵脱逃。同年一月,为加强高邮县委的领导力量,周奋同志被派往高邮县兼任副县长。而当时的高邮县县长蔡公正是我党的民主人士。
由于阵地已全部失守,我们的主要活动移至邻县宝应地区。周奋的妻子陈亮因带着婴儿在前方不便,就留在后方,而这所谓后方也仅是几里路之差。为了开辟前方工作,必须组织一批同志打入敌人心脏去。县长蔡公正是民主人士、年龄较大,副县长周奋是中共党的干部、年轻有魄力,组织上就派他到最危险的敌占区——时沙地区具体指导和帮助开辟工作。敌人占领时沙地区后,在镇上构筑据点,沿公路又布置了便衣特务,刺探我行动情况,阻挠我南下穿插。这个地方正是过去沙沟市所属地区,周奋比较熟悉。他来到时堡区,与时堡区区委书记刘平商量决定,协助组织了一支武工队,并由周奋亲自带队穿插敌占区。进去后,他们一方面宣传共产党的政策,告诉群众共产党没有走。另一方面保护撤退后的干部家属。那时候活动是不能公开的,因为怕牵连到群众,所以也就不能聚集在老百姓家里开会。周奋同志白天就化装成渔翁或客商,带领这支队伍进入敌区了解情况,再回县委研究下一步工作。夜晚又带领同志们在村上走来走去,一面走一面宣传、鼓动。当时虽说老百姓家家关上了门,但都在隔着门细听,时常还隔门问候。在周奋等同志的直接领导下,敌占区的老百姓信心百倍地开展了抗租抗粮斗争,取得了很大成绩。
这一年中,调往高邮县委的还有组织部长袁舜生、宣传部长郑光耀等同志,他们都是周奋的好战友。
斗争越来越艰难,我军大部队开始北撤,上级安排周奋随队北撤,但需要留下部分同志坚持原地斗争。在这生死考验关口,周奋同志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战友,把死的危险揽给了自己。他让其他战友北撤,自己却拒绝上级安排,坚决要求留下,带着妻儿、警卫员、通讯员和部分干部与当地人民群众在一起坚持斗争。他说:“我是人民的市长和县长,在这危难时刻,我不能离开人民。”
那是1947年4月中旬的一天,夜幕下的子婴河里,出现了一条民船。“哗哗、哗哗”,水声轻柔,更衬托出子夜的静谧。船上有七八个人,为首的戴着一顶黑礼帽,身穿灰色长袍,一副典型的商人打扮,他就是当时新四军任沙沟市市长兼市委书记、高邮县副县长的周奋同志。其余的一律农民打扮,他们均是我武工队员。他们受上级党组织派遣,挺进到敌人重兵驻守的沙沟镇附近,进行反扫荡、反倒田复租的斗争。
小船行到离时堡村半里多路的顾家墩。把小船隐蔽在荡子里,便上得岸来,径直来到我地下党员董文选家里,就如何开展群众工作、瓦解敌人家属等问题进行了研究和部署。从第二天起,他们便分头到大东庄、潭家堡、子南、古河、时堡、仲寨等地活动,散发标语,了解敌情,发动群众,开展内线工作,瓦解还乡团家属……与乡村干部开展内线工作。
4月22日清晨,原是我仲寨乡民兵大队长,后成了叛徒的仲怀德告了密,盘踞在沙沟镇的国民党反动派军队, 立即集结了军队和还乡团反革命武装一百余人,直扑奔袭仲家寨。这天,太阳刚一露头,站岗的同志发觉了情况,立即报告了周奋。周奋拿起望远镜一看,敌人已从大路两侧包抄上来。他立即指挥武工队员向南边芦荡突围。并沉着地指挥同志们边打边向芦苇荡撤退,敌人兵分三路,紧紧尾追包抄,穷追不舍,情况十分危急。在这生死关口,周奋当机立断,命令所有同志包括自己的警卫员,迅速泅水抢渡过河,下芦苇分散突围,而他自己却一人留下,独身一人断后掩护。眼看同志们都消失在茫茫的芦荡中,周奋才泅水过河。当游过第三条河后,此时,正是清明刚过,谷雨初交,芦滩上的芦柴桩子尚未烂掉,新的芦尖又才破土而出。周奋是南方人,从没走过芦荡,没走多远,一双布鞋全脱落了,光脚板踩在芦柴桩子和芦尖上,满是洞眼,脚印落处,殷红一片。再加上子弹打光,在敌人搜荡时,周奋不幸于仲寨河南荡边被捕。他就是这样一位在关键时刻把生的希望让给同志,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的好党员、好领导。
到了沙沟镇,敌人企图在精神上压倒周奋。第一招则是押着他游街示众。但周奋面对敌人面不改色,从容镇定、慷慨陈词,一路上义正词严地边走边向沙沟人民揭露蒋军进攻解放区的暴行 , 痛斥还乡团罪行,宣传我党的方针政策。蒋军弄巧成拙,本想示威却为周奋提供了宣传革命的大好机会,吓得敌人措手不及,慌忙用布条塞住周奋的嘴,草草收场。群众见后纷纷掩门痛哭。
一计不成,敌人又软硬兼施,企图软化周奋。敌伪首领们纷纷来劝降,并设宴想请周奋吃饭,面对前来劝降的众敌头目,周奋不屑一顾,痛斥到:“你们没有资格和我说话,我是两县(指沙沟县、高邮县)人民的代表,你们是人民的敌人,……。”敌人狼狈不堪,又碰了一鼻子灰。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敌人仍不甘心失败。他们把一些抗战时期被我人民政府锄奸的反动家属煽动起来了,让他们穿上丧服,颠倒黑白,捏造材料,妄图召开所谓“控诉大会”,进行反革命宣传。次日,即1947年4月23日,这天下午,会场设在沙沟镇最西头的体育场内,场地边上临时搭了一座高台。匪区长陶炳玉、匪镇长王蔗、匪情报处长储桂林、匪骨干分子赵广祖得意洋洋地坐在台子上。台下除了反革命家属,还有一些被胁迫来的群众。
父亲刚被带到会场,一眼就看穿了敌人的阴谋。他飞起一脚,踢翻了敌人所谓的“审判台”,又猛地转身,用牙齿撕下了台上吊着的蒋介石的画像。并大声斥责那些反革命家属说:“那些危害人民利益的反动家伙,必须受到人民政府的惩办!”他慷慨陈词,痛斥蒋军、还乡团的暴行。完全把敌人置于被告地位,使敌人的阴谋诡计再次以失败而告终。敌人绝望了,惊慌不知所措。气急败坏的匪骨干分子赵广祖残酷地从周奋旁边的匪顽手上抢过刺刀,对周奋的腹部猛地刺去。
周奋忍着剧痛大声高呼:“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脚下的台板被他愤怒地跺断了。
台下一阵骚动,群众悲愤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周奋同志被残暴的刽子手连戳了十八刀,每刺一刀周奋都高呼口号,最后倒在血泊中。牺牲后,残暴的刽子手又将周奋同志的尸体砍成三段,分尸三处。周奋同志为人民的解放事业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牺牲时年仅三十岁。而他的儿子,当时出生才仅仅三个月。(作者:吴淞街道 周继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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