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本名余勋坦,1931年出生于成都,故乡四川金堂。中国现代诗人、作家、学者、书法家。“理想是石,敲出星星之火;理想是火,点燃熄灭的灯;理想是灯,照亮夜行的路;理想是路,引你走到黎明。”一首《理想》激励无数年轻人,而昨日,这位以文字照亮一代又一代的著名作家、诗人、书法家流沙河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记者获悉,昨日下午3点45分,流沙河因病在成都去世。而这一天,距离11月11日他88岁生日仅过去了12天。他的诗歌与文字将与他一起走进历史,成为永远照亮人们在人生和文学路上的理想明灯。
流沙河主要作品有《流沙河诗集》《故园别》《游踪》《台湾诗人十二家》《隔海谈诗》《台湾中年诗人十二家》《流沙河诗话》《锯齿啮痕录》《庄子现代版》《流沙河随笔》《Y先生语录》《流沙河短文》《流沙河近作》等。诗作《就是那一只蟋蟀》《理想》被中学语文课本收录。迄今为止,已出版小说、诗歌、诗论、散文、翻译小说、研究专著等著作22种。
流沙河的儿子余鲲告诉记者,父亲十几天前查出喉癌晚期,遗憾的是癌细胞已经扩散,引起并发症。“他走得很安详,后续事宜正在商量中。”谈到父亲最后的时光,余鲲语气中充满伤痛。“其实父亲喉部不适的症状已经有一年多了,不过当时大家都没有意识到是喉癌。转院到华西医院第二天就确诊了。在住院期间,父亲的精神也很好。对医生的治疗方案,他十分配合,手术也是他签字同意的。无奈病情太严重,已经无力回天了。”
两年前,流沙河在腾讯大家讲堂开讲《诗经》,现场限制40人入场。时间安排在周五的上午10点,但最后来到现场的人超出了一倍。在腾讯大家公众号上,流沙河讲解《易经》的文章还在连载中。余鲲告诉记者,父亲早已将后续的文章准备了,接下来他们还将整理出来,继续与读者见面,将父亲的思想传下来。“如果说到他的遗憾,父亲最放不下的就是那些未完成的写作和研究。”
东渐于海 西至于流沙
他最初的笔名“流沙”,就取自《尚书·禹贡》:东渐于海,西至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
瘦,是见过流沙河的人的统一评价。用他自己的话说,“瘦得像一条老豇豆悬摇在风里”,但他的精气神却是坚韧的。正如四川省作协副主席、成都市文联主席梁平在他的悼文中写道:“我曾经说过,沙河先生年事越高越有仙风道骨,越有大儒气象。”流沙河的一生可谓跌宕起伏,从学化学转为从事文学,回望一生,流沙河却从未表示后悔。
1931年11月11日,流沙河生在成都,1935年迁回城厢镇槐树街老家。4岁开始研习古文,做文言文。1947年春,他考入省立成都中学高中部。和当时大多数热爱文艺的青年一样,他的兴趣迅速转向了新文学。他最初的笔名“流沙”,就取自《尚书·禹贡》:东渐于海,西至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1950年,流沙河翻阅抗日战争时期的刊物,发现40年代就有一个写诗的人叫“流沙”,人家是前辈,自己再用这个名字不合适,当时也没怎么考虑,就加了一个“河”字当笔名。
1949年,他以最高分考入四川大学农化系,才刚刚入学半年的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热情,转而弃学去追逐自己的作家梦。1957年1月1日,他提议并参与创办的《星星》诗刊正式建立。《星星》与广大读者见面后,曾收获许多好评。值得一提的是,流沙河和著名诗人余光中相识于上世纪80年代,流沙河亲切地称余光中为“光中兄”,他们是一生的挚友,他们的友谊也是文坛一大佳话。余光中在《星星》上正式与读者见面,流沙河是第一个把他的诗作介绍到大陆来的人。正因为流沙河的欣赏和推介,余光中在大陆有了广泛的知名度。
流沙河的名作《就是那一只蟋蟀》灵感也来源于余光中。1982年夏,余光中给流沙河写信,说起四川的蟋蟀和故园之思。之后,他又在《蟋蟀吟》中写下“就是童年逃逸的那一只吗?一去四十年,又回头来叫我?”流沙河感慨之余,写了《就是那一只蟋蟀》作答,“你该猜到我在吟些什么,我会猜到你在想些什么。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心态,中国人有中国人的耳朵。”
因为诗歌,流沙河名声大噪,然而他却做了个让人难以理解的决定:封笔不再创作诗歌。对此流沙河倒是很坦然:“那时候名声很大,但我的脑子是清醒的。我的诗都是骨头,没有肉。尤其是读过余光中的诗后,我说算了算了,不写了,我怎么写也写不出他们那样的好诗来。”“我不认为自己文学诗歌有什么成就。”晚年的流沙河这样评价自己,“相反,我最后退休后做这些被我年轻时否定了的东西,反而娱乐了我自己,觉得我这一生不枉为人。”
劳我一生 博得书虫之名
20多年,他专心研究汉字、人文经典,“白鱼又名蠹鱼,蛀书虫也。劳我一生,博得书虫之名。”
作为诗人的流沙河,渐渐淡出大众的视野。他改作训诂,说文解字,诠释经典,研究人文地理,乐在其中,他一言以蔽之:“我就爱好这些。”他晚年的日子在研究典籍中找到快活,也不愿让别人有所束缚。一次讲座上,流沙河谈到语文教材上还要求学生背诵《理想》时,他连说:“对不起。写了80行,这么啰嗦。早知道写短点。”
从小学习《国学》,流沙河文学底蕴深厚,晚年的他全身心投入到研读中国传统典籍、说文解字的工作中,已经出版《解字一百》《字看我一生》《白鱼解字》《正体字回家》等著作,深受欢迎。“我觉得从前留下来的那些古代典籍,确实是了不起的遗产,我自己学那些也觉得很有趣味,也认为我们这个时代应该适当地对旧的历史文化有所尊重、有所继承。”去年已87岁高龄的他,却接连出了三本和国学有关的书:《流沙河讲诗经》《流沙河讲古诗十九首》和《字看我一生》。《字看我一生》还采取了“摆龙门阵”讲故事的形式,间接分享他对文字的探究心得。书中他对私塾生活、新年风俗、时令节日等做了介绍,让人在具体的环境中理解汉字,品味传统社会里的文化风貌。其中还不乏对于远古先民造字秘密的解码。
正如流沙河自己所言,“感谢古老的汉字,收容无家的远行客。感谢奇妙的汉字,愉悦避世的梦中人。”20多年,他专心研究汉字、人文经典。从诗人到学者,晚年流沙河对自己所做的工作是满意的,“白鱼又名蠹鱼,蛀书虫也。劳我一生,博得书虫之名。前面是终点站,下车无遗憾了。”同时,他也得到“文字侦探”或者“文字的福尔摩斯”这样的称号。
正因为深研中国文化,流沙河的书法也是真正的文人书法,用笔瘦硬健朗,时出新意,别有滋味,有耿介之气,他的书法并非那种临帖泥古、法度谨严的传统派,是完全发乎性情,见出天趣。(记者 李雪艳 文/图)
与《成都日报》的缘分 六十余载源远流长
“流沙河先生与《成都日报》的渊源可以追溯到60多年前刚刚创刊时。流沙河先生与本报的友谊源远流长,报社很多编辑都与他是好朋友,报社的很多活动流沙河先生也都积极参加,非常支持。”《成都日报》前副总编辑谢晓苏介绍说,流沙河复出的第一首诗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第二首诗就是发表在本报上的《梅花颂》。自此以后,一发而不可收,连续在本报上发表了很多诗评,甚至与编辑商量推出《诗中有画》专栏,栏名也是他拟定的。
谢晓苏曾负责本报副刊《锦水》的编辑工作。他说,上个世纪80年代,本报《锦水》副刊影响非常大,流沙河先生的一些著名作品,如《Y先生语录》都是先在本报发表再结集成书。本报主办的作家方军抗战采访手记《我认识的鬼子兵》首发活动,影响很大,流沙河、马识途等作家都积极参加,流沙河还写了文章。
当时本报副刊办了“读书天地”专版,呼吁把天地留给读书,赢得好评如潮,流沙河等文化名人都欣然为“读书天地”专版题写了刊头。
“国内某大学准备聘请某影星担任客座教授,新锐教授在本报《锦水·夜谈》发表杂文后,报社受到压力。流沙河先生闻讯立即撰写《向刘妈致敬》,引用某影星母亲的话‘我们女儿只是初中毕业,只能当学生,不敢当教授’,旗帜鲜明地支持本报。”谢晓苏表示,他至今对此事记忆犹新。“他随时都在关注我们,信任我们,一有需要都支持我们。他是我们的良师益友!”
2010年左右,流沙河先生在《成都日报》上开辟了“认字一百”栏目,每一期解读两个汉字,他用毛笔将汉字的演变写下来,辅以钢笔手写的讲解,这个栏目进行了一年时间,做了50多期,深受读者欢迎。
当年,《成都日报》副刊部编辑萧易每周都到流沙河先生宿舍取稿子,每次去,流沙河先生早早将稿子的复印件准备好,从来不拖稿。他还欣然为《成都日报》“人物”等专栏题写刊头。(记者 汪兰)
与成都读者未完成的约定
每月的第一个周六,成都图书馆的“流沙河讲座”,是流沙河先生与成都读者持续了10年的“约会”。然而从今年夏天开始,流沙河先生因为身体不适,暂别讲台,读者们一直在等沙老,没想到,却等来了他离世的噩耗……
一场讲座 十年之约
流沙河先生讲课时的盛况,在很多市民心中留下了难忘的记忆。人多的时候,过道上坐满了人,一直坐到了讲台边,板凳不够,大家就坐在地上,仰起脑袋听得津津有味。后来成都图书馆将现场直播信号接到大厅,学术报告厅坐满后,请后来的读者到大厅里坐着听。
10年,老听众按时赴约,新听众源源不断,听沙老从《庄子》讲到《诗经》,讲到《唐诗三百首》,讲到《宋诗三百首》……“如果沙老的时间允许,应该还要一个10年才讲得完。”这个最受成都人欢迎的专题文化讲座就因沙老的离世愕然画上了休止符。
“连续10年在图书馆讲中国诗歌,把自己的学养,对中国文字、诗歌的理解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留存下来。所幸所有的讲座视频我们都保存下来了,这将成为很珍贵的史料,见证一位诗人、作家对一座城市的贡献。”肖平说。
我爱成都 爱成都的历史
流沙河先生所著的《老成都 芙蓉秋梦》是目前关于成都最为畅销的一本文化书籍,已由几家出版社出过多个版本。“我爱成都,爱成都的历史。我有幸生于斯,读于斯,笑于斯,哭于斯,劳役于斯,老于斯。”他在这部书中如是说。
《芙蓉秋梦》典出后蜀孟昶遍植于成都的芙蓉。这本书中,四分之三是流沙河先生亲身经历的成都,四分之一是他所探寻的古代成都。
流沙河先生考证,现在的西胜街就是内江的遗迹,内江干涸后还留下三个池塘,就是现在的上、中、下莲池街。
流沙河先生还考证出唐朝古籍中常常提到的解玉溪就是现在的玉沙路。他在《芙蓉秋梦》一书中还畅想沿着“时光隧道”,从灯火辉煌的大街跨到1000年前月明星稀的解玉溪岸,听寺僧晚唱梵呗。
几年前,先生探访成都老城墙,行至青莲上街,终于找到一段,而且还是城墙东南角,一推土机正在附近作业。“成都城墙的西北角保留下来了,若是此处能保留下来,根据这两个点,就可得到成都大城的范围。”流沙河先生站出来呼吁留下老城墙。锦江区政府在青莲上街这段城墙前立了一块碑,流沙河先生亲笔题写“成都东门城墙遗址”,这段城墙保留下来了。(记者 汪兰 成都日报制图 江蕊松)
原标题:前面是终点站 下车无遗憾了 永远的诗人 流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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