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城市建设而建孔子文化长廊,其他地方有没有,不得而知,而我们“德政如阳”的德阳市却搞起来了,旌湖东岸,笔者的家居之处新建的一处文化休闲胜景建设者为之取名就叫孔子文化长廊。“仁德广场”,“大同广场”、“中庸广场”、六艺柱、水晶论语墙……孔子文化的郁郁文史于此可见萦萦大端,漫步其中,就走进了一部浑厚的历史,史笔如铁,钩着的不仅是脚步,还有一段段沉甸甸的关于历史担当的记忆。
伟大与苦难似乎从来就是一对孪生兄弟。孔子在生时何其不幸!一生克己修身,席不暇暖,银子没挣到几文,到处卖嘴皮子到处碰壁,还被人讥笑为丧家之犬。楚狂接舆要揶揄他,宋人桓魋要加害他。孔子死后何等荣光!从刘邦以来就享受皇帝的太牢之礼,“素王”、“文宣王”、“至圣先师”……名头大得吓人,尊号压得死人,全国各地还有孔庙让世人朝拜,就是当今外国人编的文化名人录,孔子也高居榜首。当然与他一起荣光的还有亚圣、复圣、述圣、程子、朱子等等儒家的徒子徒孙们。
儒家文化凭什么有如此大的文化魅力呢?
儒家文化中有一种特别浓厚的道统意识,这种意识的突出表现就是一种心忧天下,担当“文运”的凌云壮志和献身精神。这种意识可以说是自孔子始上下几千年一以贯之,成为了中国文化薪火相传的一脉烟火。春秋时期礼崩乐坏,诸侯纷争,生灵涂炭,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之道摇摇欲坠,孔子自告奋勇,宣称“文王既没,文不在滋乎!”扛起了恢复优良文化传统的大旗,序《诗》删《书》作《春秋》,开出了他的仁、义、礼、智、信的救世良方,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八方兜售其政治主张。“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精神在儒家那里表现得特别充分。强烈的文化关怀和历史担当感,使得儒家积极入世的“胞民”情怀代代相传。孟子自认为是“天降大任”之人,称“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如欲平治天下,舍我其谁!”其担当“文运”的意识可说是豪气干云,有如王者风范般的强大。他所养的“浩然之气”流风所被,影响了整个中国的浩荡历史。以后的中国士大夫在圣学没落之际,世道衰微之世,都披肝沥胆求圣人失传之学,求天下大治,以担当“文运”为己任。秦始皇焚书,汉初任黄老刑名之学而儒学微,董仲舒“三年不窥园”,“乘马不知牝牡,志在经传”,“始推阴阳而为儒者宗。”唐代的韩愈“文起八代之衰”,正式提出儒家的道统论,为捍卫“二帝三王群圣之道”,不惜冒杀头之危险,阻止皇帝迎接佛骨,其历史担当的赤胆忠心,人神共惊。宋儒“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思想则是儒家道统论的最高哲学总结。而明末清初顾炎武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和王夫之的“六经责我开生面,七尺从天乞活埋”,则以杜鹃啼血般的悲壮之美将儒者强烈的忧患感和使命感展露得淋漓尽致。忧患“天下无道”和忧患“圣学将坠”将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和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藉此中国的文化良心才得以代代相传,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文化精神才得以高天亘古。
要感谢建设者们的匠心和苦心。据我所知,该处工程建设开工时还没有一个完整具体的修建图纸,设计者同济大学提供给德阳建设部门的只是一个“孔子文化为主题”的概念性规划,里面具体装什么内容,怎么装?全是德阳人自己边施工边琢磨给“默出来”的。拿一位建设部门的领导的话来说,“为了对得起历史、对得起人民,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让每一个小景点的建设既节约资金又达到效果,其中最大的成功之处就是尽可能整合德阳的人力资源,借脑借智,文学的、艺术的、建筑的,让不少的人士为家乡的建设尽心尽力。”
这不也是儒家文化的历史担当意识在德阳城市建设中的具体体现么?
文化最能展示一个城市的个性,德阳人打孔子文化牌是有理由的。不说德阳孔庙甲西川,前些年四川省孔子研究学会挂牌德阳,“儒学及其现代意义国际学术研讨会”、“孔子文化节”的国际国内影响,单说宋朝与朱熹齐名的张南轩的理学成就就可以大做文章。“谁不说咱家乡好”,情长路更长,我们要做的事还很多,需要我们担当的地方也很多。
旌湖东岸的孔子文化长廊其实不长,就那么800来米,而文化本身又确是一条长廊,走上去就不会轻松,文化要苦旅才有味道,而苦旅其中,我们的脚步会感到路还很长,很长;我们肩上的担子也会很重,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