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多来，上海自贸区在金融开放与创新方面进行了积极的探索，中国金融对外开放亦在人民币汇率机制市场化改革、扩大资本双向流动等方面取得重大突破。可谓相辅相成。

随着“一带一路”的推进，中国金融业也将更多地进行全球布局，如何继续保持上海自贸区在金融开放创新方面的特色？如何更好地发挥自贸区优势，推动“一带一路”建设，促进中国金融对外开放？在2017陆家嘴论坛上，来自监管部门、金融要素市场和金融机构等领域的嘉宾发表了各自观点。

□本版整理本报记者张淑贤

自贸区助力上海建设全能型国际金融中心

国家外汇管理局副局长 方上浦

国家外汇管理局在外汇政策方面给予上海自贸区很多先行先试条件。比如，为支持上海自贸区贸易便利化，外汇局在起始阶段便允许区内的部分企业在资金运作时，不再进入待核查的结汇账户。在资本项目改革方面，则有企业资本金的结汇、境外借债等多种便利：对外投资和外商直接投资，过去要到外汇管理局登记，现在在银行就能办理。另外，之前外债是按照指标进行管理的，从上海自贸区开始，可以按照净资产或者资本金的一定比例向外借债……

这几年，国家外汇管理局推出了12项外汇方面的支持政策，其中有7项已经推广到全国，有5项复制推广到其他自贸区。这说明上海自贸区在先行先试、为全国改革积累经验方面，已经有了很多成果。

自贸区发展，一定要和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联系起来。我理解，自贸区建设应该助力国际金融中心的建设。国际金融中心有各种类型，而上海国际金融中心要向全能型发展，自贸区可以在这方面探路并积累经验。

多年来，外汇管理部门都在支持上海自贸区改革先行先试，也在支持国际金融中心的建设方面出台了很多政策。今后，国家外汇管理局还会继续努力，具体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安排：一是要实时研究、出台与增强上海国际金融中心服务“一带一路”功能相关的外汇管理政策措施。比如，可以考虑支持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及地区的金融市场深度融合、互联互通，支持一些境外优质企业到上海来，利用上海的资本市场募集资金，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决资金的回流问题。初期，可以吸引更多沿线国家和地区的央行、主权财富资金、投资者来投资境内人民币资产。从国际金融中心的角度来说，我们在自贸区方面可抓紧研究，实时刷新、升级已经出台的外汇管理政策、措施。此外，在对外投资业务上，在融资租赁业务便利化方面，在“走出去”重大工程的综合保险业务涉及的一些外汇政策上，也可以有更多的考虑和研究。

既要改革开放，还要稳健发展，防风险措施必不可少。要建立完善的、更有效的跨境资金流动监测和管理体系。自贸区是连接离岸和在岸、境内与境外的平台，对资金跨境流动特别敏感，所以必须更加注意这方面的问题，完善跨境监测和管理体系，推动银行自律尽职，促进自贸区健康发展。通过这些政策，可以支持自贸区和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也能为进一步改革创新积累更多的经验和做法。

自贸区开放创新可考虑建在岸的离岸市场

中央国债登记结算有限公司监事长 白伟群

我认为，自贸区开放创新和中国金融开放是必然联系在一起的。

首先，自贸区的开放创新是国家战略，是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这一局棋中非常关键的点。用围棋来形容，这是一次打入、一次腾挪和一条大龙。开放创新是自贸区的使命，其关键点和难点，是助力建成一个与国家“大国金融”战略相匹配、与实体经济发展相适应的国际金融中心。

“大国金融”战略，有开放性、自主性、稳定性三个要求。开放性体现在吸引资本方面，更体现在输出规则方面：一方面，我们输出产品可以引进资本；另一方面，也要输出中国规则，通过制度创新和开放为全球提供中国方案。

自主性主要体现在定价权上。作为金融大国，一个关键能力就是拥有金融定价权。因此，自贸区的开放要紧紧抓住这个要点做制度安排和创新设计。

稳定性，要求对风险控制、市场创新和发展形成稳定的机制，以保障自贸区建设行稳致远。

国际金融中心有特色类型的，有全能类型的。上海自贸区开放创新，是要助推上海成为全能型的国际金融中心，既要有活跃的股权、债权市场，也要有雄厚的基础市场和灵活的衍生品市场，还要能面向境内外主体发行产品，为实体经济提供资金、资本、资产、资讯全方位的服务。

其次，自贸区开放创新的一个关键点是债券市场的发展。债券市场是中国金融体系中的基础市场、核心市场和基准市场。目前，债券市场总市值超过70万亿元。去年，社会融资总额为17.8万亿元，直接融资占比24%，其中有17%是债权融资。从开放度看，债券市场在去年已实现面向全球的全面开放。

自贸区债券市场的开放，对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对自贸区自身的开放创新都非常重要，将推动中国整体债券市场的发展。

第三，自贸区的开放创新可以把建设在岸的离岸市场作为一个考虑方向。为提高本土金融市场的吸引力，美国于1981年在纽约建立了在岸的离岸机制，以鼓励国际金融机构在美国本土做国际美元借贷，从而吸引美元回流。1986年，日本在东京建设了一个离岸市场，鼓励日本本土做欧洲日元债券的发行和借贷。这一举措在日元国际化进程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对我们而言，各国背景不同，发展路径也不同，但监管的放权、账户的隔离等安排值得借鉴。

让人民币国际化和金融开放沿着“一带一路”走出去

中国外汇交易中心　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总裁　裴传智

金融，即资金的融通，可谓现代经济的“血液”。金融服务“一带一路”、服务中国经济的改革开放，一定要实现两个目标：一是货币自由兑换，这是外汇管理体制改革的目标；二是资金的自由流动。

中国外汇交易中心是一个国家级市场基础设施，目标是成为“全球人民币及相关产品交易主平台和定价中心”。围绕这个目标，围绕金融改革开放、服务自贸区及“一带一路”的建设，中国外汇交易中心做了三件事：服务货币自由兑换、促进资金自由流动、加强市场基础设施的建设和互联互通。

实现外汇货币自由兑换和资金自由流动需要很多前提条件，只靠交易中心一家未必能做到，但基础设施建设和互联互通是重要条件，我们在这方面做了一些努力。

在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和建设自贸区之前，我国货币兑换对象主要为经济大国、国际上已有的多边机构及开发性、融资性机构等。“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后，陆续有了新开发银行、亚投行，后续会建立多个中心，让人民币国际化和金融开放沿着“一带一路”走出去。可以说，“一带一路”建设为我国金融改革开放开辟出了新途径。

金融发展到今天，容易掩盖产能和库存过剩，此前两轮经济箫条都起源于金融危机。在自贸区建设、“一带一路”建设和中国经济发展过程当中，要避免金融泡沫，避免金融创新过度。

自贸区可探索保险公司跨境双向投融资试点

中国太平保险集团副总经理　王廷科

下一步，自贸区怎样创新，怎样做先行先试的典范？我从金融从业者、金融机构的角度谈一点认识。

三年来，上海自贸区取得了很大的成果，特别是在投资、贸易便利化、政府职能转变方面，推出一系列改革措施。受益于这些政策，太平保险设立了租赁公司等新公司，也推出了新产品，包括跨境再保险和关税贸易信用保险等。

但是，在实际业务发展中，我们深切地感受到，自贸区的发展在一些方面尚有改进的空间：相对于贸易投资便利化和政府职能转变，金融改革创新相对滞后，特别是建设人民币全球服务体系和资本项目下可兑换等方面；相对于行政推动，集成化的制度创新不够；相对于政策的密集推出，其落地、细化和实施明显不足。

针对这些情况，自贸区在下一步的发展中应处理好两个关系：一是金融稳定、金融安全和金融开放的关系。金融稳定、金融安全不等于金融保护，金融保护会导致惰性、落后和竞争力不强。二是顶层设计与市场需求、运行之间的关系。既要上接天，也要下接地，要符合市场需求。处理好这两个关系后，自贸区改革进一步推进的重点是人民币的汇率改革。人民币资本项下的可兑换、跨境投融资平台建设等方面，也都需要进一步探索。

自贸区的发展，要与国际化、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一带一路”充分结合起来。从这个意义上讲，自贸区下一步建设应关注以下几点：一，培育中资金融机构参与国际市场竞争的能力。中资企业参与国际化竞争，同样有一个政策扶植的问题，自贸区可以考虑这样的诉求；二，保险资金的国际化配置空间非常大。国外发达国家保险资金的境外配置率达到20%以上，我国目前只有2%左右，这就需要支持中资保险资金进行境外国际化配置。可探索自贸区内保险公司跨境双向投融资试点制度设计，打通境内外资金的融通渠道；三，自贸区要优先落实保监会支持“一带一路”的政策，相关业务在自贸区可以优先落实。此外，自贸区本身也可以出台一些对保险公司的专项扶植政策，支持中资保险公司开发适合“一带一路”建设的产品，提高承保能力，真正为中资企业“走出去”起到保驾护航和风险管理的作用。

自贸区是“研究生里的硕士生”

香港交易及结算所有限公司集团行政总裁　李小加

是不是有了自贸区就不需要互联互通，或者有了互联互通就不再需要自贸区了？中国人将来进行海外资产配置也好，外国人投资中国也好，都是不同的投资群体，有着不同的需求。

对于投资互联互通，我认为有三个相关人群：一种像“高中生”，根本对国外投资没有兴趣，或者根本对中国投资没有兴趣；一种像“研究生”，自己拿钱到美国买房地产、买股票，不经过香港地区，不经过自贸区，QFII、QDII是为他们准备的。沪港通、深港通则是给第三种人群，即“大学生”准备的。这个群体对对方很有兴趣，但没有足够的胆量和本事到那里开户直接参与，于是坐在家里投资世界，这就是互联互通。

按照这个比喻，自贸区可谓“研究生里面的硕士生”，提供更高端的金融服务。

当然，各类人群是不断变化的，很多投资者从“硕士生”升到“博士生”，也有“高中生”升为“大学生”，每个服务板块应各司其职并互相补充，服务好相应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