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开发在中国改革开放中到底起过什么作用？今后要起什么作用？把过去的发展历程提炼提炼，其中有一些精神可取的我们继续发扬，过时的就把它放弃。我今天实际上就是抛砖引玉，甚至抛的是碎片，希望能引玉。为什么是碎片？我离开浦东已10年零3个月，那个时候我们想建立这样的图书馆（浦东图书馆），没有财力。那叫梦，这是梦的一部分，现在实现了。 

今天我做一个扫描，希望大家能够共鸣。 

回忆一下浦东开发开放的历史背景，回忆一下我们这么多年的创新以及影响（浦东开发的创新及影响），提出一个新的概念叫浦东开放的“软收获”。硬的收获就是那些数字能够描写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固定建设。不能用数字描述，但是很可贵的经验或者方法，我把它叫软收获。回忆以前的软收获，目的是争取新的软收获。最后讲讲浦东要为提升国家竞争力作贡献。23年前，我们还没有国家竞争力这个概念。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不是你闭门在自己国内发展，而是全球化角逐。 

我们浦东提升国家竞争力在哪点上提升？我的意见就是金融的竞争力。这不是哪个地方都可以做的，国家的金融竞争力参加者，要看城市大小、现状、功能等方方面面。

■本版摄影记者  刘思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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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东开发开放的历史背景

浦东开发的历史背景跟中国改革开放发展路线有关。上世纪80年代改革是针对“计划经济”，取消老百姓生活消费中的票证，取消国家对企业的生产经营、销售、分配上的严密管理；90年代是建立市场经济框架；新世纪以来是完善市场经济体制。80年代的开放是深圳等特区的窗口式开放，90年代是上海浦东为旗帜的门户式开放，新世纪以来是全面参与国际市场、国际竞争。80年代的发展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90年代政治、经济、社会一体，进入新世纪是五个文明“五位一体”，同时全面提升国际竞争力。这是一个改革、开放、发展的过程。这个是大致的脉络。 

浦东开发时，全国当时的背景是什么？上世纪80年代末改革开放遇到挫折，遇到了价格改革失利，通货膨胀引起“经济危机”。当时在南方的改革开放引起很多非议，很多人对于深圳的一些措施不赞成，对股份制不赞成，有人说这是不是资本主义？引进外资是不是出卖国家利益？这个时候提出浦东开发，由于浦东开发的成功，使我们的特区政策得以确定，得到认可，具有全局意义。小平说你们有后劲、要超过前者。当时国际舆论认为中国不会再改革开放，所以拿出上海来，拿出浦东来宣布，浦东开发这是有国际的政治影响。 

浦东开发开放的上海历史背景。上世纪80年代上海地位不断下降，亟需走出一条新路。上海原来的服装、食品全国领先，在那个时候上海的服装让广州的服装战胜了，上海的食品让广州的食品战胜了，上海的市场充斥着很多广东的产品，上海人那个时候信心或者一种骄傲的心情一扫而空，变成沮丧。上海人的精神面貌亟需重振。基础设施欠账严重，城市改造和扩展刻不容缓，产业结构调整迫在眉睫。 

当年邓小平同志审时度势、高瞻远瞩，作出浦东开发开放重大决策。小平同志说话之前上海不是没有提出浦东开放，但是不得正果。小平同志的决策最终使得浦东开发成为现实。 

今天国家的背景是什么，我们上海的背景是什么，我们怎么样做？今天我们国家GDP全世界第二，进出口有的说是第一。但我们也面临很多困难，产能过剩，结构不合理，依靠投资，企业走出去屡次受挫，与周边国家的争议不断等等，这就是国家的背景。形势是不是比当年更紧迫？今天怎么办？实际上看我们抓不抓得住机会，连续几次党代会上中央总要提浦东。比如说，国家要求上海到2020年基本成为国际金融中心、航运中心。我们现在要抓住它，把它发扬光大。在此大背景下，我们需要继续大胆做，是不是应该积极争取中央给我们一些新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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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东开发的创新及影响

浦东有哪些创新及其影响？要素市场N个第一，证券交易所、期货交易所、外汇交易所、产权交易所。第一个区域性的土地市场。1987年深圳试点，88年上海试点，90年开始在浦东实行土地有偿使用。率先建立保税区，试点保税生产资料、生活资料市场。成为全国第一个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由窗口式开放转向门户式开放，由面向港澳台转而面向全世界；由制造业拓展到商业、零售、金融、保险等服务业（第一八佰伴、伊藤忠商务有限公司）；由“三来一补”为主的吸引外资转向制造业跨国公司大量入驻（惠普、英特尔、IBM等）。 

积极争取国家政策。外资银行进入浦东，比全国其他地区门槛是否可以降低，当时300万美元资本可以进，浦东200万美元可不可以；当时在全国要有3年的经验，我们浦东一年可不可以？能不能成立合资贸易公司？因为我们的外贸太中国化了，不知道国际化怎么做？能不能成立外资保险？包括外高桥保税区当时提了很多要求。创新一定要自己去读懂。国家讨论整体政策，我们考虑具体做法。 

我们浦东四大开发区，一个叫陆家嘴金融贸易区，全国没有，这一点的确看得远，远了10年、20年。但是当时金桥出口加工区就看得不够远，是看台湾、学新加坡来的。这说明我们的思想是在进步过程中，有先进和落后。不过做着做着，我们发现金桥不是原来我们想象的，当时就想改名叫做金桥现代工业区。搞宣传的同志说有宣传成本，刚刚说好了，又改成现代工业区，我也就没有坚持。现在听说改名了，叫经济技术开发区，这个名字好，但是这个名字全国比较多。谈到名字，里面也有故事。索尼绝不叫索尼电视机厂，三菱不叫三菱电器厂。上海引进外资的时候遇到注册困难。要想注册公司名字要有四个要素，地点、名称、产品、公司或者集团，如上海光明床单公司，缺一不可。当时有家来料加工企业，加工童装，零布头做童帽，叫童装公司不可以，不能做童帽。这是真故事。所以浦东积极突破创新。当时浦项盖一个大楼，他们叫浦项大厦，说不同意，中国不能用外国地名来命名。浦项钢铁说我建大厦，不叫浦项大厦叫什么？后来我们就把浦项理解为公司名称来批。想到当初还是闭塞的。今天我们在金融问题上有没有类似的事情？今天我们建立国际金融中心要求什么？我们还要多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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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东开发的“软收获”

能用数字表述的改革开放的成就是“硬收获”，比如能看得见摸得着的GDP、税收、进出口额等容易引起世人注目。而那些不能用数字表述的“软收获”，即浦东新区发展中那些证明可行的一些思路和经验都应当提炼出来，以供从回顾中创造新的“软收获”。 

比如当初我们的开发理念有“浦东开发不只是项目开发，而是社会开发，是争取社会的全面进步”，现在看来十分符合科学发展观的内涵。 

“形态开发服从于功能开发”。比如说要造一个足球场，我说要考虑规格，是举办世界杯、中国杯，还是上海杯？如果这样建我们的功能能不能达到原来的预期？在全世界售票吗？请得到世界级裁判吗？能够请到大腕级足球队吗？不然球场空空如也，浪费很大，所以形态开发要服从于功能开发。 

“各种产业中，金融、基础设施和高新技术先行”。我们一直也是这么做的，当然，现在基础设施和高技术可能要换一换位置，要更强调金融和高新技术产业。 

“法规和规划先行”。当时浦东开发几个规划我们都坚持向上海市人大报告了。人大审议过了，即使将来换了领导，规划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当时我委托富士银行驻上海的行长在日本开浦东招商会，由他们主持会议，由他们找会场。他们很高兴，他说可以把他的客户全找来。他们介绍，浦东是什么规划？日本人说，浦东的开发区规划是一个五子棋布局，一块一块的，好处是什么？各自发展空间都很大，他们碰不上，不是像其他地区由中间向外发展，郊区建市区还得改，这是很费成本的。这说得好极了，日本人讲浦东故事，比我用政治语言、经济语言讲要好。 

“在开发中不仅吸纳世界的资金和技术，更注意吸纳世界的智慧”。这是说我们的知识和管理水平距离世界前沿还有差距，要大胆借鉴世界先进经验。今天我们建设国际金融中心，金融中心到底是什么？还需要我们继续深入研究。 

“要实现精兵简政，必需先‘简政’，后‘精兵’”。“精兵”不“简政”，还要回去，还得膨胀，不膨胀不行，因为政府管得太多。当初成立浦东新区时，川沙的干部有1200多人，但是不能吸收全部川沙干部到浦东，一定是浦西浦东干部组合，最后是800人，其中川沙同志约一半400人，剩下的七八百人很快转移了，这是很不容易的。 

“不仅是城区的开发，而是与外部的联动开发——与浦西联动、与长江三角洲联动、与全国联动”，现在看来与全国联动还不够，还要与全球联动，把浦东推向世界的最前沿。 

还有“站在地球仪旁思考浦东开发”、“严格按规划使用土地，‘惜土如金’”、“一流的党建带动一流的开发”和“廉政勤政也是重要的投资环境”等开发理念都值得我们认真总结和反复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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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东要为提升国家竞争力（金融）做贡献

国家竞争力是最近几年在国际上逐渐流行的一个概念。在全球化背景下，不仅要说我们国家的GDP，我们国家有多少税收，还要说你有没有竞争力。一个公认的观念就是国家竞争力往往并不是国家的竞争力，而是某一个区域的竞争力，上海竞争力就是（中国）国际竞争力的主力，所以不要小看自己，不是全国竞争力的1%、2%，可能是70%、80%，地区竞争力在某种意义上等于国家竞争力。 

上海应当是代表国家参加全球的竞争，核心是提高经济、金融、航运、贸易的竞争力。在这里，我们要研究最重要的竞争力是什么，因为其他的城市也会提经济、金融、贸易、航运。我们上海能做什么？贸易、航运依托海港、空港，有一定的空间限制，工业经济的发展已经受限，这样看来，金融是别的地方没有条件跟上海竞争的，上海特别是浦东的核心竞争力应该是金融。现在上海的高校成立了“金砖五国”研究中心。我建议他们争取把金砖五国开发银行总部建在中国，中国选在上海，上海选在浦东，浦东选在陆家嘴，陆家嘴选在前滩。 

今后浦东开发应该在金融功能的开发方面领先，浦东的国际竞争力重在国际金融竞争力。浦东国际竞争力提升要有中央政府的政策支持，上海政府的具体支持，浦东的具体努力。我们能做的首先是浦东怎么努力。 

中国从一个大国到金融大国需要强大的金融中心，浦东责无旁贷。跳出只靠“自力更生”发展中国，需要中国利用“有影响力”的国际金融体系“借力更生”。比如美元这么多，很多美元在世界其他国家，不会来换美国的黄金或者美国货。好像一个食堂发了菜票，其他的食堂也买了，但老是不在你的食堂买饭，这不是白赚了？他们存起来了，到别的食堂买菜了。建立这样的国际金融体系，人民币要成为全球的强势货币。 

我们看一组数据，人民币外汇市场外汇额以45%增长，2020年成为第二大外汇市场，今天排名是第16，但是和第13、14差了很多。证券化程度就是证券总市值除以GDP，GDP是尺度，如果以8%增长，2020年可达100%。国债市场快速发展，未来三四年内人民币资产占全球比重达10%。金融衍生品市场刚刚起步，需要在发展中站起来，金融衍生品是国际上重要的组成部分。当时吸引外资银行在浦东注册，并经营资本项目以外的人民币业务。那么现在资本项目是不是可以开始了，另外涉及一些项目，是不是外资银行可以做起来？中国企业走出去需要强大的金融功能服务，到时候各种贷款、各种品种有没有？ 

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加快发展多层次资本市场，稳步推进利率和汇率市场化改革，逐步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加快发展民营金融机构。完善金融监管，推进金融创新，提高银行、证券、保险等行业竞争力，维护金融稳定。浦东应该从中找准机会，填补空白。比如说我们欢迎民营金融机构来，中央放开到什么程度？浦东要去争取。 

我们再来看一组数据，看看中国距离金融大国到底有多远，也就是我们的潜力到底有多大。世界主要国家经济体经济规模所占的比例，美国2012年占全世界GDP的21.77%，我们占11.16%，正好一半，人口我们是美国的4倍，这样一算我们人均是美国的八分之一，日本是8.23%，德国是4.68%，整个亚洲占三分之一，欧元区16%，金砖五国20%，中国也了不起。 

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贸易额占的比例，我们和美国比，超过美国，可能是世贸组织统计的，统计口径不一样，我们是日本的两倍，这么大贸易额不成为国际金融中心，资金的往来怎么样？外汇储备2012年是3.3万亿。这是外汇储备占的比例，中国占全球超过10%。 

各国货币的外汇交易额在全球的占比，美国占44%，欧元占20%，日元占10%，英镑占8%，澳大利亚占4.0%，中国占0.39%，不如俄罗斯。我们这么大贸易额，出口要外汇，进口要结算，到最后全球外汇交易量是0.4%不到，怎么回事？因为外汇在国际上如同股票，要买进卖出，一般是国际贸易总额的10倍，乃至几十倍，所以中国贸易额很大，但是这个换汇非常不够，扩大10倍就是3.9，20倍就是7。 

国债存量与国际比较，美国的国债是10万亿，跟他们的GDP差不多；我们是1.12万亿，很小；日本是自己GDP的2倍，应该说很危险，但是日本不危险，日本国债基本为国民持有。危险的是谁？希腊、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中国毫无疑问没有危险。另外债券的成交额，美国是129万亿，我们是它的1%，空间巨大。全世界500多万亿，中国是五百分之一。 

但是我们推动金融中心建设，一定要尊重市场规律，不尊重市场规律必败无疑，只有市场活跃到一定程度市场功能才能有效发挥，市场规律才能充分显现；我们更加尊重市场规律，金融中心的作用才能发挥。 

推进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要“地端”与“云端”相结合。现在有一句话叫接地气，我们是地端，云端和地端要连接起来。所以，浦东一定要有一个推进计划，推动浦东金融先行先试，推动人民币跨境结算和其他业务跨境，推动推出期货、股票、指数、期权、黄金期权等衍生产品。要在浦东干部中进行金融方面的教育。 

（本报记者根据录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