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来自浦东的维和警察去往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在那里,他实现了自己的价值,收获了与当地难民的情谊,也经历了孤独和对家人的思念。
“大家好,我叫项利民,是上海市公安局浦东分局川沙分区指挥部侦查办案队民警,参与本次南苏丹的维和工作刚刚归来……”
上月初,“@警民直通车-上海”微博上出现一篇博文,题为《汉族的天赋》,作者便是文中提到的项利民。
2011年7月9日,南苏丹正式宣布独立。在电视上看到这个消息时,项利民未曾想到,自己会与这个世界上最年轻的国家产生联系。3年零4个月之后,2014年11月8日,项利民和13名队友一起从浦东机场出发,启程前往南苏丹。
作为上海市公安局单独组建的赴南苏丹维和警队,他们的任务是在那里执行联合国维和任务,为期一年。
难民营的“社区民警”
驻扎的维和警察20余人,要管理一个1000多人的难民营,保护难民们的安全是维和警察的首要任务。
经过了近一周的辗转,当地时间2014年11月14日上午,项利民和队友们最终抵达了南苏丹首都朱巴。
这支14人的警队,是上海市公安局单独组建的第二支维和警队。维和队员分别来自上海市公安局刑侦、经侦、治安、特警、反恐、出入境、基层派出所等多个部门。
2011年,南苏丹正式独立后,为巩固南苏丹的和平与安全,联合国安理会决定设立联合国南苏丹共和国特派团。应联合国请求,中国政府于2011年向南苏丹派出首支维和警队。
此次,项利民所属的上海第二支维和警队,要在南苏丹的一年时间内执行民事维和任务,包括协助重建当地警务运作机制、监督指导执法、保护平民等。
从浦东出发,飞抵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经停乌干达的恩德培,再到朱巴,虽然每到一站都会休整一下,但旅途的劳顿仍难以避免。“那是我第一次这样连续坐飞机。”项利民说。
抵达朱巴,走出飞机,项利民的第一个感觉是“震撼”:“尘土飞扬,条件简陋,尽管脑子里想象过很多次,但还是没料到会是这个样子。”
警队在朱巴接受了联合国的培训,之后被分派到了不同的任务区。项利民和另一名队员谢思迅,被分配到了距离首都最远的任务区——上尼罗州的小县城迈卢特。
迈卢特的艰苦,更甚于朱巴。他们住的,是集装箱改造成的简陋住所。“差不多7米长,2米宽,两头各放一张床,中间放点电饭锅等电器,基本就没什么空间了。”项利民和谢思迅调侃称之为“板房别墅”。
条件恶劣,任务更加繁重。迈卢特的联合国营地,驻扎的维和警察人数只有20余人,却要管理一个有1000多人的难民营。正式宣布独立以来,南苏丹国内武装冲突不断,出现大量难民,保护他们的安全是维和警察的首要任务。
项利民等人的身份,好比“社区民警”。每天早上7点到晚上7点,20多名维和警察分两班在难民营值守,防止有人携带刀具、酒类等违禁品进入难民营,同时还要处理难民营内的各种纠纷。
这个“社区”并不好管,一个主要的原因,在于沟通障碍。虽然营地里来自10多个国家的维和警察全部精通英文,但很多难民只会说当地方言。如果没有当地的翻译,维和警察只能通过比划与当地人沟通。
不过,对于如何跟当地人搞好关系,维和警察也有自己的妙招。“对那些大的孩子和年轻人,我们就用踢足球的办法,警察、部队、当地人三方会经常组织比赛。对小的孩子,我们就放电影。”项利民说。
说是放电影,其实并没有什么条件。难民营连电源都没有,项利民就带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过去。一把塑料椅子,一台电脑,便是露天电影院。虽然笔记本屏幕小,声音也不大,但对难民营的孩子们来说,这已经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一次两次之后,观众越聚越多,项利民俨然成了一名兼职电影放映员。这个身份,帮他更好地与当地人打成了一片。
一根棒棒糖
动身前的两个月,维和警队的所有人一直在打各种疫苗。三个行李箱,其中有一个里面几乎都是药。但一个小姑娘的棒棒糖,让项利民感动不已。
在南苏丹的后半年,项利民和队友回到了首都朱巴,在联合国营地从事儿童保护工作,经常需要进入难民营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接触。
“孩子们都十分热情,好奇心也非常强。看到我们这些维和警察,不管是黄皮肤还是白皮肤,他们都会觉得好奇,想着‘这些人为什么不是黑皮肤’,然后就上来摸你一下。”他说。
这样的热情“待遇”,常常让项利民“受宠若惊”。有一次,配合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人员的行动,项利民等人带着糖果,到难民营与孩子们一起做游戏,气氛热烈而欢乐。将墨镜推到头上的项利民,吸引了不少孩子的注意。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走到项利民面前,指了指他的墨镜。项利民把墨镜递给小姑娘,让她把玩了一会儿。
活动结束,临走时,小姑娘又走到了项利民身边。这次,她是过来表达谢意的。“她把一根棒棒糖递到了我的面前。”这让项利民感动不已。
不过,到医疗条件极差的南苏丹执行任务,维和人员们冒着很大风险。在战乱之外,疾病是更大的威胁。黄热、霍乱、疟疾、伤寒等,都是传染性极强的疾病。早在启程前,项利民等人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动身前的两个月,维和警队的所有人一直在打各种疫苗,每周都要打,总共打了10多针。即便如此,仍有不少隐患。“我带到南苏丹的三个行李箱,其中有一个里面几乎都是药,比如一种防疟疾的药,每天要吃一颗,12颗一盒,整整带了30多盒。”项利民说。
但要想参加联合国的维和行动,对个人的要求也很高。从报名、到“海选”,再到不同层面的培训,没有足够实力,是无法最终成为维和警队当中的一员的。
正因如此,14名维和队员当中,每一个都是高文化程度、精通外语,且具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警界精英。更可贵的是,他们都有一颗为中国、为整个世界的安定而奉献的心。
出生于1981年的项利民,早就期待着能够参加联合国维和行动。2008年,上海市公安局单独组建赴海地维和警队时,他没有赶上报名,因此当2012年再度传出维和行动的报名消息时,他第一时间报了名。
“当时就想,这或许是人生中最难忘的一段经历。”项利民说。家里的支持,更让他多了几分安心。只是,在南苏丹待得久了,对家人的思念和亏欠的感觉,也常常占据他的心头。
“家里的妻子,还有两个孩子,真的是非常想念他们。”尤其是在大女儿10周岁生日那天,无法在场陪伴的项利民更觉得愧疚。
去年6月30日,联合国南苏丹特派团举行授勋仪式,为上海维和警队全体队员颁发了“联合国和平勋章”。项利民将这份荣誉记在了家人身上,作为一丝补偿。
“联合国最佳菜园”
孤独感无法避免,但他们种出了“联合国最佳菜园”,忙中有乐,苦中作乐。
在南苏丹执行维和任务,对每一个上海维和警队的队员来说,孤独感都是无法避免的。
“出发去南苏丹时,在浦东机场,有单位送行的领导同事陪伴,倒也没有太多的离愁。结果一到朱巴,就开始想家。”当时的个中滋味,项利民至今记忆深刻。
在迈卢特的几个月,一共就两个中国警察,更加孤单。2015年春节,谢思迅回国休假,那20多天是项利民最煎熬的日子。“虽然也能用英语跟其他国家的维和警察交流,但感觉总归不一样。”
谢思迅至今还记得,他休完假回到迈卢特的第一天,项利民拉着他不停地聊天。“聊上海的一切,比如天气啦、交通啦,聊完了再聊他在迈卢特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执行了什么任务,连我们两个种的菜怎么样了都说了一遍,一直聊到嗓子都哑了。”谢思迅回忆说。
到迈卢特之后,项利民和谢思迅就在住所旁开垦了一块地,种上了生菜、青菜、黄瓜等蔬菜。种子是从上海带过去的,早在出发前,上一批的维和警察就给了他们这个建议。
“我们平时的生活必需品都是自己准备的,所以从上海出发的时候,我们都带了电饭锅、电磁炉等厨具,还有很多罐头。”项利民说。
但新鲜蔬菜带不了,加上当地战乱又缺水,根本没人种蔬菜,项利民和谢思迅只能自己动手。也许是当地常年没人种菜,土壤十分肥沃,因此两人虽是第一次“下地”,但也有模有样,种下去的种子,只需要浇水,都长得十分好。
当然,浇水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南苏丹的旱季,能够五六个月连一滴雨都不下。为了照料好种的菜,项利民和谢思迅每天都要从很远的地方,一桶一桶把水提回来浇灌。
几个月后,菜地迎来大丰收。青菜、生菜、黄瓜、丝瓜,甚至连葱姜蒜都有。两人收获之后,炒了几个菜,请了那些外国维和警察过来品尝,然后整个营地都传遍了这么一个信息:“中国人种的东西很好吃”。
“住着和队友合住的14平方米的板房别墅,吃着自己种的菜,生活挺惬意……我们的菜地,国际同仁戏称为联合国最佳菜园。生活就是忙中有乐、苦中有乐才对。”天性乐观的项利民,用这样的文字描绘在迈卢特的日子。
他向上海家人传递的,也始终是这样的信息。“出门在外,总归是报喜不报忧的咯。”所以,直到项利民结束一年的任务回国后,他的家人才知道,这块菜地在去年5月,南苏丹的雨季刚开始时,因为当地内战升级而变得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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