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翻婚礼的照片,为我操办婚礼的大哥不在了,为我主持婚礼的同学孟凡启不在了,拜高堂的时候只有我母亲,可母亲也不在了,参加婚礼的同事兼校友周锦珍也不在了,婚礼在教学楼下面的小平房门前举行,可住那排小平房最西头的高永军也不在了,在的人大都面目全非,连婚礼的男女主角也老得千疮百孔,掐指一算我们结婚已经二十五周年了,岁月不居,春秋代序,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
今年“五一”节,是我们结婚二十五周年纪念日。
我们的婚姻很传统,媒妁之言,可这媒妁有点意思,是一天下雨的午后,我看到同事小黄的屋里进去一个女的,我出于好奇假装借书去见了那个女的,长得不错。我走后小黄就跟那女的说,我这同事是个好人,少年丧父,能到今天这一步很不容易的。谁知那女的一听,跟我同命相怜,她也是上初中的时候失去了父亲,便非给我介绍对象不行,第二天就拉来了她的同学。结果我们成了,他们经过一年多的交往,告吹了。
我和妻子商定“五一”结婚。“五一”节前夕,她趁出差机会带我来到上海,半公半私,我们购买了婚服和床上用品。统统是妻子出的钱。我那时一穷二白,说是要结婚,其实心里一点没做好准备,也无能力准备,唯一的就是有一间十八平方米的公房,权且做我们的婚房了。妻子从单位找来了一辆车,把我的破破烂烂不管三七二十一全运回老家去。“新房子”稍做粉刷,电视机、冰箱、洗衣机、席梦思床、梳妆台等大件统统进驻了我们的家。这几乎动用了妻子的全部积蓄,妻子常开玩笑说:“不是你娶了我,是我娶了你。”
我们婚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妻子怀孕期间我曾想调往铜陵日报社,正当要下调令的时候,那边变了卦,说领导要优先考虑应届大学生;再后来又有到省城办服装报的机会,我考虑妻子有孕在身,就放弃了,推荐前面说的同事小黄去,小黄现今成了老黄,是《新安晚报》副刊的资深编辑。
孩子一岁多,他的奶奶去世。第二年我应聘到上海浦东。试用期满考核非常顺利,可等要调动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因为妻子的身份问题不能调动。这可让我进退两难。这段悬空的时期,我两头都没工资,妻子在家里全部存款只剩下两块六毛钱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破墙开店。她白天上班,利用中午的时间去批发市场批货,晚上卖给住校的学生,硬是挺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这还是妻子后来告诉我的。妻子或许是就业比我早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经历的风霜比我更多,接触的社会更复杂,她遇事冷静,对我往往报喜不报忧,来信总说儿子变得越来越可爱了,只是好顶嘴,跟大人拧着来。我往家里打电话,她总说,家里挺好的,你放心,你吃好喝好,在外注意身体。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历千难万险,我的调动终于办成了,我们一家三口的户口随之迁到了上海,可从此妻子失去了在老家的一份安逸工作。她在上海刷过盘子,看过商店,半路出家学做居委会的宣传工作,直到五十岁在老家正式退休。我常常痛恨自己的无能,手中无职无权,也不会拉关系,不能给妻子找一个正式工作。妻子有些憋屈,本来是击长空的鹰,来到上海,三十几岁就生生被剪断了翅膀。
初来上海的时候我们在城乡结合部借房,用砖头垫起床板。后来我们借钱买了房。等到把房子的欠款还清了,2013年妻子突然被查出来患了乳腺癌。得知这一消息她在凳子上呆坐良久,脑子茫然一片空白,可后来想开了,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勇敢地面对现实。她经过化疗、放疗、中药调理,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如今5年过去了,情况良好。妻子生性乐观、坚强,她唱歌、旅游,参加社区活动,帮助居委会为居民排忧解难,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患难夫妻,百倍珍惜,二十五年了,我们在共同的风雨中缔结了坚实的爱情。我们没有经历过所谓轰轰烈烈的恋爱,那是一时拥有,而是在平平淡淡的一个个日子中,追求天长地久。妻,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的话,我还是选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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