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阿富汗，来自中国的张昕宇、梁红夫妇把影像投射到岩壁上，重现被人为破坏的巴米扬大佛；2016年的上海浦东，敦煌研究院带来了8个高精度复制的石窟雕塑，掀起了观展热潮；2017年的四川大足，文保工作者扫描测绘石刻全貌，未来，我们在手机上就能尽览石刻的细节……

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数字技术“遇见”文化遗产，带来的不仅仅是保护方式的变化。在上海纽约大学，就有一名曾参与四川大足石刻数字化保护工作的学者——陈无畏。记者日前专访这名上纽大交互媒体艺术专业的助理教授，走进他锲而不舍的科技“文保梦”。

□本报记者 曹之光

记录“媚态观音”的笑容

珍藏人类共同的文化记忆

今年46岁的陈无畏，早年从事互动传媒工作，十几年前开始利用数字技术，投身文化遗产的测绘工作，现已是相关领域的知名学者。去年，陈无畏赴泰国曼谷，在亚洲电脑图形及互动技术展会上主持数字文化遗产工作营，广邀各国学者分享工作经验。今年他还计划前往美国华盛顿及澳大利亚悉尼，参加文化遗产的相关学术活动。

“历史古迹历经风吹雨蚀、人类活动，留下来的遗存越来越少。我们能否运用技术手段，把文化遗产永久保存下来？”陈无畏坦言，“运用数字技术，将让更多人能够参与到文物的保护工作中来。”

近年来，陈无畏运用数字三维可视化、交互动态图像设计、数字雕塑等技术，对国内多个石窟的佛教造像进行三维可视化内容开发，并导入网络交互阅览平台。2016年起，陈无畏与西南民族大学、四川大足石刻研究院合作，对大足石刻进行3D建模，记录石刻现状，也为文物修复提供依据。

在大足的研究工作中，陈无畏越发感受到文物数字化的“刻不容缓”：大足石刻北山有一尊高92厘米的数珠手观音石像，其面部表情迥异于其他观音像，有着少女般的娇羞，因此被著名学者梁思成命名为“媚态观音”。然而，陈无畏和同行们惊讶地发现：“如今，我们测绘到的‘媚态观音’的高精度面部图像，甚至还没有梁思成在1940年拍摄的黑白照片清晰！”

“仅仅过了70多年，由于当地的酸雨和湿气等自然原因，这尊观音的面容上已难觅可爱娇羞的表情。”陈无畏感慨道，“也许再过几十年，人们就再也看不到这尊观音的笑容了。”

陈无畏将文化遗产的数字化建档工作，看作是对文物预防性保护的重要方式：“数字文物永远无法取代真实文物，但是它的存在能够记录下人类共同的珍贵文化记忆。”

“活化”文物知识

让景区告别大喇叭

去年年中，陈无畏离开工作和生活了多年的香港，来到上海纽约大学任教。“到了上海，我真的有一种‘回来了’的感觉。”他坦言，作出这样的选择，既是因为与香港相比，上海的文物交流机会更多；同时也因为看好上纽大的学科发展前景：在这个跨学科综合平台上，工程与人文艺术的人才互相激发，能够在交融中找到不一样的研究视角。

在陈无畏看来，利用触控板、光笔直接在屏幕上制作数字雕塑，学艺术出身的人比工程类人才更具优势。“许多人觉得数字文物在视觉上没有瑕疵，显得太‘完美’了，就是因为制作者欠缺手作的经验。”陈无畏认为，“艺术科系的学生有绘画、雕塑的基础，更易触类旁通，让文物温润的质感在数字技术中得到展现。”

时下，涉及交互媒体艺术、数字雕塑、遥感测绘的学科十分热门，就业前景看好。中国高校每年都有海量的毕业生，投身于游戏、电视、电影等娱乐产业中。“我们不缺人才，缺的是引导。”陈无畏表示，如果文保部门能与高校实现无缝对接，中国当下的文保需求将得到更好的满足。

运用数字技术不仅能够保护文物，还能将死板的文物知识“活化”。陈无畏说：“如今国内的众多博物馆引入了AR技术，当观众用手机扫描文物，即可在屏幕上显示出动态影像、解说文字等丰富讯息。”他期待，AR技术能走出博物馆，尽早进入文化遗产景区，当游客用手机扫描壁画、雕塑，就能获得类似的沉浸式体验：“比起大喇叭的广播，AR技术能让游览变得更生动，让游客更深入地汲取文化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