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底,奚剑鑫跟随民进中央考察组一行,在湖南怀化呆了4天。他和同行者参观了当地的职业技术学校,了解当地职业教育的情况。回来后,他就在心底里盘算着,如何把在贵州毕节通过教育精准扶贫的经验用到湖南去,给更多孩子带来不同的人生。
这个从教育起步,以实业发达,又重回教育领域的企业家,时刻不忘自己的教育梦。从开办农民工职业技能培训学校开始,这个土生土长的浦东人,10多年里在浦东先后办了4所幼儿园和一所小学,全部面向农民工子女,为大批外来娃提供了进入校园的机会。
这也使他成为了“上海唯一一个民主党派人士到地方教育局挂职,并到中央党校参加培训”的标签人物。现在,担任浦东中华职业教育社副主任的奚剑鑫,仍然在用自己的一腔热情,延续着他的教育情结。
贴钱办学的企业家
办学收费不高,要用企业的钱贴补,奚剑鑫被称为“二百五”。但他不在乎,他只想把对教育的热情继续下去。
在浦东新区川沙普新路上,一扇不太起眼的大门夹在路边一排小店中间。拐进去,迎面的墙上标明了它的“身份”:上海海川阳光学校。
学校正中间的空地是操场,有孩子在篮球架下玩耍。正好是午饭时间,大部分学生在排队领取外送来的午餐,还有一群孩子在打扮自己,因为要参加一个表演活动。
学校里的学生们看起来并不多。退休后被聘请来的龚校长告诉记者,随着上海市对来沪人员随迁子女就读的新政实施,一些不符合条件的孩子回了老家,学校的学生就慢慢少了。
学校的创办者奚剑鑫告诉记者,这所学校从2004年至今,已经存在了12年,最早时有700多名学生。
“这是我办的第一所义务教育的学校。”奚剑鑫说,之所以开办这所学校,是看到当时很多外来的农民工子女教育成为难题。“那些农民工在这里打工,为浦东、为上海的建设作出了贡献,但因为公办学校没有办法全部容纳他们的孩子,这些孩子的上学就成了问题。”
但他觉得,每个孩子都应该进到学校读书,“同一片蓝天下成长的孩子,应该享受到同一片阳光的温暖。而且,如果不能上学,这些孩子到了社会上就可能出问题。”
出身于教育世家的奚剑鑫有一份教育情结。
从高祖父奚树谷起,奚剑鑫家至今已有六代人从事教育事业,他是第五代。1984年,奚剑鑫进入川沙县教师进修学校(后为“浦东新区教育学院”)工作,直到1992年下海经商。“下海”后,他先后创办了上海浦东剑鑫实业公司等多家企业,经营得红红火火。
“办企业后小有收获,想到我奚家都是搞教育的,但我怎么搞企业了?”奚剑鑫说,“我的家乡川沙,又是黄炎培老先生践行教育理念之地,所以我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愿意把教育这一事业干下去。”
因此,在首先办了一所职业技能培训学校后,他又创办了上海海川剑鑫教育集团,开始致力于农民工子弟的义务教育。从海川阳光学校开始,他几年时间里在浦东新区又办了4所幼儿园。
这些学校以低廉的费用面向农民工子女招生,努力使在上海务工人员的子女“人人有书读、人人读好书”。
“幼儿园最早时的费用是250元一个月,根本不赚钱,就是用我企业赚的钱在贴补,所以有人说,‘奚剑鑫是二百五’。”虽然被称为“二百五”,但奚剑鑫并不在乎,他只想把奚家世世代代对教育的热情继续下去。
不拿报酬的编外教育局副局长
作为上海统战系统赴贵州毕节地区挂职干部第一人,奚剑鑫不拿报酬,努力提升当地的职业教育水平,还引进800万元捐款建起了8所希望小学。
从2003年办学开始,奚剑鑫的教育实践已坚持了13年。前段时间的湖南之行,是他教育实践中通过职业教育精准扶贫的又一个新目标。
这次湖南之行早在今年3月底就已经定下了。当时,民进中央主席严隽琪到上海来调研,奚剑鑫汇报了他在贵州教育精准扶贫的做法和经验。于是,严隽琪请他一起参加10月份到湖南的调研。
“严主席跟我说,‘帮一个算一个,就是精准扶贫’,希望我能把在贵州的经验用到湖南去。”奚剑鑫说。
他在贵州的经验,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是花费近10年的时间,用各种形式的资助乃至亲身挂职得来的。
从2007年起,奚剑鑫就开始通过兴建希望小学、开展教师培训、帮扶贫困学生、领养辍学孤儿、举办专题讲座、捐资助学、搭建“上海——毕节”教育发展直通车等,对贵州的教育进行帮扶。
在这样的基础之上,2011年4月,根据中央统战部和中华职业教育社的委派,在民进市委、浦东统战部的支持下,奚剑鑫到毕节地区教育局挂职任副局长,成为上海统战系统赴贵州毕节地区挂职干部第一人。
至今,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到毕节报道的日子:4月12日。只身一人赶赴毕节的他,住在当地的招待所,早上自己起来煮面吃,可另外几顿饭,对他来说都变成了考验。“我以前不吃辣,不抽烟,不喝酒,刚到那里第一个月,真是‘走投无路’,只能吃一个菜——西红柿炒蛋,因为只有这个是不辣的,其他都是辣的。”
但到后来,“什么都行了,辣也吃了,酒也喝了,烟也抽了。”奚剑鑫说,到毕节任教育局副局长,当地人希望他为他们带来改变,但自己首先要被他们改变,因为“要融入当地”。
上任后,他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调研,走了毕节的7个县、2个区。“看了后发现,当地的老百姓是真苦。五六十平方米的教室,坐128个小学生,一张桌子坐3个或4个孩子。”
不止学校,当地一些百姓的生活也让他深受触动,“有一家人家有9个孩子。苦到什么程度?牛吃得比孩子还好。为什么?因为春耕的时候要用牛。很多孩子上学时就在路边烧点土豆当早饭,再留一些用叶子包好带到学校当午饭。”
这更让奚剑鑫下决心要帮助这些孩子。他想,既然挂职了,就要做点实事出来。
因为主抓职业教育,他一家家职校去做讲座,15所学校讲了15场,给当地的老师和孩子们讲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同时,他感觉到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并不够,于是开始帮助当地职校与上海的职校对接,更大范围、更持久地为当地输送养分。
对接先是用"1+1"的模式,把学生输送到上海——先在贵州学习一年,再到上海学习一年。然后,把骨干教师引到上海来进修学习。
2011年6月至2012年6月,海川剑鑫教育集团与上海中华职业教育社启动毕节地区教师培训,共10期500人,上海中华职教社温暖工程基金会、海川教育集团共同每期出资3.75万元。“来上海培训过的老师,回去后再培训其他同事,当地职校的师资水平迅速提高。”
在毕节挂职的一年,奚剑鑫未领取一分钱酬劳和差旅补助,往返于上海与毕节的车旅费也都自行承担。但他利用回上海的间隙发动其他企业家捐资助学,为贵州引入了800万元捐款,分别在毕节和铜仁建了8所学校。
在这期间,他还由中央统战部和中华职教社安排,到中共中央党校培训学习一个月,又成为全国民进会员中唯一一个到中央党校学习的成员。
希望温暖更多孩子
贵州的经验将用到湖南。得到资助的贵州孩子,即将看到更广阔的未来。奚剑鑫也还在坚持着本地的办学。
湖南的考察,奚剑鑫一行在那里呆了4天。他们看了当地的学校,做了调研,接下来就准备实施精准扶贫。
具体做法的第一步,仍是把当地的职校与上海的职校对接。“当地的职校可以由海川教育集团托管,把上海先进的理念带到那边去,然后把老师输送到上海,进行培训。通过这种方式,提升教学水平。”
奚剑鑫告诉记者,那里目前的职业教育情况不容乐观,因为师资队伍力量不够,专业设置也落后。他们发现,当地职校的一些专业,是上海多年前的专业,与现在的社会发展已经脱节,限制了学生就业。
所以,在提高师资水平后,专业设置也要跟上海对接,引进一些在上海有影响力、吸引力、竞争力的专业,使学生们将来也可以在上海就业。
他对贵州的精准扶贫也没有停止。
10月28日,在农工党上海市委、上海市工商联支持毕节试验区大方县精准扶贫的座谈会上,奚剑鑫还作了交流发言。
在此之前的8月28日,奚剑鑫主导运作的贵州青年学生金融班上海浦东实习基地,在中华第二职业进修学院揭牌。10多名来自贵州的初中毕业生,在这里学习金融知识和实操方法。而她们的吃、住等日常费用,则全部由奚剑鑫承担。
实际上,除了金融班的这10多名学生,还有20多名来自贵州的学生,在海川剑鑫教育集团下的几所幼儿园通过实习的形式学习。在此之前,还有15位学生由奚剑鑫资助到上海免费就读电大中专班后,毕业后返乡。
所有这些学生,都是通过同心温暖工程得到了学习机会。这一工程是由中华职教社组织实施的一项惠民工程。毕节项目始于2010年,计划每年投入资金500余万元,以“改变一人命运、增加一家收入、影响一个村寨”为目标,采取联合办学模式,招收毕节市初中毕业生进行中职学历教育,即学生先在毕节地区的中职学校学习一年基础知识,再到内地合作学校学习一年专业知识,最后由合作学校将学生输送到预定企业实习一年,争取在企业就业(简称“1+1+1”模式)。项目免除学生在校期间的学费、书费、住宿费等,并对特别困难的学生适当补助。
早在10年前,奚剑鑫就曾获上海中华职教社“温暖工程”先进个人,10年后的今天,他依然在这一工程中积极行动,温暖更多的孩子。
17岁的何玉梅来自贵阳惠水县,虽然初中时成绩很好,考上了高中,可因家里贫穷,无奈放弃了学业。在同心温暖工程中,她有幸被选中到上海来学习,现在是贵州青年学生金融班的一名学生。能够学习还无需任何费用,这让她对奚剑鑫充满感激。
“奚伯伯对我们就像父亲一样,本来我可能就只能去打工,现在是他给了我机会,让我看到了更多希望。”何玉梅说。
在关心着贵州孩子的同时,奚剑鑫也用企业的钱补贴着自己在浦东创办的学校。“学生越来越少,政府的补贴也并不能完全覆盖办学的所有费用,所以我只有拿钱补贴学校,去年就贴了50万元。”奚剑鑫说。
即便这样,他还计划把温暖送到更大范围——针对浦东本地的孤儿、特困学生,通过“送温暖,送文化,送健康”的活动,帮助他们。
在贵州挂职时,他不幸生了一场病:脑梗。“当时一半身体不能动了,嘴歪,手脚麻,说不出话。”奚剑鑫说。可回到上海治疗一个月后,他又立刻去了贵州。时任毕节市教育局局长的余大亮对他说:“你的精神和对山区教育的爱,感动了我们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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