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须双双

微信公众号平均点击量3万，程钦磊成为本土“网红”，靠的是一口地道诙谐的南汇话。生活是段子最好的素材，方言是传统文化的载体。“我不希望本地话和习俗慢慢消失。”

程钦磊，自称“小程咕咕”（浦东南片地区哥哥的谐音）。很多本地人认识他，是因为“小程咕咕”的微信号。每周他都会推一两条小视频，圆圆的复古眼镜，稀松的山羊胡，对着镜头，说一口地地道道的“乡下闲话”，吧啦吧啦，引人发笑。

“小程咕咕”的微信号做得并不专业，但有专业的点击量。平均每条3万，不乏10万+。超过4万人成为他的粉丝，有老爷叔也有小姑娘。走在街上，经常有陌生人要与他拍照。

对本土文化和乡愁乡音的精到理解，加以诙谐幽默洒脱无羁的表述，或是很多人喜欢“小程咕咕”的原因。

程钦磊不以“搞笑搞怪卖萌装傻”博眼球，也没有以“本土网红”的身份获取广告收益。但他今年有了一个“小目标”——开公司、拍电影，展现“乡下人”的“文化自信”。

手机里讲南汇话的人

所有的工具就是一台手机和一个自拍架，这些毫无多余包装的作品却大受欢迎。越来越多人就是喜欢看小程坐在稍显杂乱的背景前，像一个邻家哥哥一样“叨叨叨”。

程钦磊最近推送的一条视频主题是“搁大”，在南汇话里，意指年轻人不谈恋爱，渐渐耽搁成为了大龄剩女或剩男。

这段视频的灵感源于和几个朋友间的闲聊，在小酌几杯后，小程用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进行录制、剪辑、上传。截至目前，这段视频的点击量达到了近3万。

3万，是微信公众号“小程咕咕”所推送微信的平均点击量。此外，讲述泥城历史、教外国人讲本地话的视频等均达到了10万+。

小程坦言，自2015年开通微信公众号到目前为止，粉丝量积累到了4万左右。“一些高的点击量，基本是靠转发。”他分析道。

事实上，如果不以点击量来计算，这些视频的实际播放量可能更大。在转战微信公众平台之前，小程在一款配音软件上走红。他发布的第一个配音作品《卖鱼》，播放量达到了两千多万人次。

《卖鱼》是一段搞笑视频，画面内容为日本动画《蜡笔小新》中的一个片段，配音却是买主与鱼贩子之间的方言版恶搞对话。在这个配音软件上，程钦磊发布了近200个作品，拥有近两万个粉丝。

“但配音还需要自己找视频素材，有些麻烦。”小程自称是个“懒人”，后来他录制的视频就以自拍为主，所有的工具就是一台手机和一个自拍架。每当有灵光闪现，他就坐在工作室的角落里，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再用手机软件进行简单的编辑。

如此“随性”的作品却大受欢迎。

从理发、养狗、相亲，到传统节日、习俗文化，“小程咕咕”的短视频没有固定的主题，也没有定期发布的时间，但每次推送，总能在朋友圈刷屏，并在短时间内收到粉丝大量留言。

“小程咕咕”走红，程钦磊也常常在路上被人认出，在外面吃饭会被拉住合影，就连和朋友去KTV唱歌也会被偷拍成为坊间的八卦新闻。

有一次，小程受邀来到一个村庄参加公益活动。席间有个连手机都不大会用的老奶奶拉住他，高兴地问：“你是不是那个在手机里讲南汇话的人？”

卖保险的“小程咕咕”

小程为什么如此受欢迎？他说是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和视频的便携化带来的机遇，但更多是丰富的人生经历为内容创作提供了最“接地气”的素材。

程钦磊1979年生，浦东大团镇人。

在去年4月推送的一条视频《小程哥哥的前半生》里，程钦磊聊起自己的经历，用他的话来讲，“我家可能是大团镇上最穷的一户人家。”

1998年从部队退役后，小程被分配到县供销社工作，为了多挣点钱，小程开始卖保险，独自一人在市区租房子住。他还当过推销员，上门推销软件、化妆品等。

有一回房租到期，身边又没有钱，小程只能借住在一家软件公司的门市部，白天帮忙干点活，晚上则睡在办公室里。

从1999年到2002年，小程当过销售员、小学代课老师、印刷工人等。直到2002年6月，他找到了一份押运公司保安的工作，终于稳定了下来。

不同于过去当保安做零工，在押运公司，小程咕咕的生活很规律，早上6点多出门上班，9点结束上午的忙碌，下午3点再开始上班。这样的作息，一度让邻居觉得他是个无业游民。“正是在押运公司的5年，给我今后的人生发展打下了基础。”小程说。这5年里，他自学拿到了大专文凭，学会了开车，而且由于经常与银行打交道，还接触了不少金融方面的知识。

2007年，小程在股票市场上挣到了“第一桶金”。他辞去工作，与朋友合伙创业。没想到命运却跟他开了个玩笑。短短半年，不仅血本无归，还亏了两万元。

创业失败后，小程又重操旧业，开始卖保险。在公司的收展部，很多由于经手人离职的“孤儿保单”到了他的手里，他经常走村入户，从田间地头把客户找出来，一一做好解释沟通工作，由于态度诚恳、能说会道，小程成为了业务之星，当年，他不仅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还买了一辆二手小货车。

卖保险的经历，磨练了小程的口才。他说，自己能把“拿着保单来吵架的客户，说到再买一份保险满意而归”，但这绝不是忽悠，而是相比很多保险推销员来说，自己能把条款讲得更明白易懂。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叫小程咕咕，其实也是那个时候开始有的称呼。”他说，由于业绩好、常带新人，一些后辈就叫他“小程咕咕”，渐渐地，身边的人都开始称呼他为“小程咕咕”。

从销售人员走到管理岗位后，2012年，小程成立了第一家公司，开始创业。

“前半生”的丰富经历如今成了小程的一笔人生财富。他说：“正是因为经历得多，所以在讲段子的时候才能抓住引人共鸣的东西。”

对于自己的“走红”，小程认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和视频的便携化。但相比一些博人眼球的“标题党”，小程多年来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媚俗、不传播负能量。

很少有人知道，小程其实还有着浦东新区道教协会理事、中国民主同盟盟员等多个“身份”。作为民盟盟员，去年，他与别人合作完成的《建议对互联网视频与直播平台创新模式加强审核》的建议，被中央统战部《聆讯》刊物采用，并转发给了全国政协。

“苦出身”的小程还是善良的“长腿叔叔”，热心公益的他不仅为南汇五中的学生们出资建立了图书角，还先后与57个家庭贫困的孩子结对，资助他们完成学业。

让更多人爱上南汇话

在程钦磊看来，方言是传统文化的载体，他希望能尽自己的能力保护和传承南汇本地话，能将节气歌等一些独有韵味的传统文化、习俗传承给年轻人。

“小程咕咕”走红以后，各种商业活动、广告商都曾向程钦磊发出合作邀请。但被他一一婉拒。对他而言，现有的收入足以养活自己，“小程咕咕”是一种爱好，更是一份乡愁的延续，文化的自信。

今年，程钦磊打算把“小程咕咕”微信公众号做得更加规范化，从不定期改为定期更新，在内容上也更加多元化，除了原本的单人视频外，还将增加情景小视频、嘉宾访谈等内容，此外，公司还计划在今年投资一到两部网络喜剧。

今年，小程咕咕文化传媒公司开张。程钦磊还从北京、横店请来专业的编剧、摄影团队加盟。

将事业重心转向影视制作，对于小程而言是一个思虑良久后的决定。“以前我对‘小程咕咕’的定位还不是很明确，贸然加入商业元素于己于人都不合适。经过几年的沉淀和积累，应该考虑使之更为丰富。”

“不过无论是什么形式的作品，本土方言始终是小程不会丢弃的根本元素。”在程钦磊看来，方言是传统文化的载体，尽自己的能力保护和传承南汇本地话，正是他创办小程咕咕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缘由，“我不希望几十年后独具特色的南汇本地话和本地习俗慢慢消失。”

针对现在不少本地孩子都不会说本地话的现象，程钦磊计划推出一些方言版动画作品。“用本地话来配音，让他们喜欢上这种语言环境。”

除了发布视频以外，这几年“小程咕咕”受邀和浦东交警、消防支队、街镇等合作，用地道的方言宣传防电信诈骗知识、交通文明安全等，开展公益活动走进社区，教青少年讲“南汇闲话”。

最近一段时间，在“小程咕咕”的方言作品中，出现了不少传统习俗的话题。程钦磊说：“我们小时候还能看到本地一些婚丧嫁娶的习俗，但是这些习俗也在渐渐消失。如果能将这些传统文化保留住，让更多年轻人知道就好了。”

“图个开心，让大家在笑声中传播本土文化。”这是小程录视频的初衷，即便走向市场，他依然初心不变。

谈起走红这几年最大的收获，程钦磊不假思索地表示“能为大家送去欢乐”。曾有一个患有抑郁症的粉丝向“小程咕咕”留言：谢谢你，让我觉得生活还是美好的。

还有一个令程钦磊感到高兴的现象，就是很多父母会与自己的孩子一起分享他的方言视频。程钦磊说：“现在很多年轻人与自己的祖辈甚至父辈存在代沟，如果说通过一个小视频能为不同时代的人带来共同话题和一段共处的欢乐时光，那么这个作品就有意义了。”

年前，程钦磊在横店进行网络剧的拍摄，既是制片人，也是演员、编剧。他透露，这部作品目前正在后期制作中，不久后有望在“小程咕咕”的微信公众号和部分视频网站上推出，配音上会有普通话和方言两个版本。

“现在有个时髦词叫文化自信，”程钦磊说，“让越来越多的人听到南汇话，喜欢南汇话，正是我表达文化自信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