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兆格

童谣是民间口头文学之一，可现如今，从幼儿园起都学讲普通话，连在家里，爸妈都对其孩子讲普通话，于是，大部分儿童家乡话不但不会讲，甚至听不懂了。在新一代儿童中，方言已淡出，传统的童谣已处在濒临消失之中。

近年来，在挖掘抢救民间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平阳童谣被列入第三批温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平阳民间收集到一大批传统童谣。这些被人们遗忘的童谣，又重新浮出水面，被幼儿园和中小学校老师所重视。如昆阳镇二小，在校园内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学童谣、唱童谣、编童谣活动。他们中有唱温州方言的童谣，也有唱闽南话的，也有唱普通话的，有传统流传童谣，也有新编现代童谣，还利用课间班会活动，在全校开展吟唱童谣比赛。儿童们在活动中寓教于乐，受到家长的重视与欢迎。平阳县非物质文化保护中心为了更好地保护传承传统童谣，在全县搜集到数百篇历代流传的古老童谣，从中筛选了一百首新老童谣，编印成册印发，向有关单位进行传承推广。

记得一次，我去看我的八岁小孙女，她非常高兴地跑到我前面说：“我从学校学来两首平阳话童谣，念给你听听。”她念的第二首是《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买尾鱼来烧。头未熟，尾未焦。吃在肚里跳三跳。”文中吃在肚里“跳三跳”，是指没有烧熟的鱼吃了以后会中毒，肚肠滚起疼，比喻鱼在肚里跳动一样。

孙女的两首童谣，把我也带回童年时代，记得孩童时代，在那小山村里，特别在那夏天乘凉的夜晚，一群小孩子聚在一起，不是听老人讲故事，就是在那吟唱方言童谣，你一首我一首，有时大家一起齐唱，往往一乐就是一两个小时，到爸妈来催我们回家，大家才依依不舍散去。

被孙女勾起兴致，我一口气给她背了很多首童谣。如《十二月谣》“一月灯，二月鹞，三月麦秆做吹箫，四月地擂密密跳，五月龙船两头翘，六月六，晒霉毒，七月七，烘烧杂麦麦，八月八，月饼嵌芝麻，九月九，登糕上捣臼，十月十，眼火蹋，十一月，吃汤圆，十二月，糖糕印状元。”

“一月灯”指元宵节放花灯。二月指春风轻吹，正是放风筝（鹞）的时节。三月农村麦收季节，乡村儿童把麦秆剪一段拿来当箫吹。“地擂”指儿童玩具陀螺，用鞭子抽打，使陀螺在地上打转转。“七月七”是七巧节，大人们都给小孩送礼物。“烘烧”指面粉制成的一条条舌状糕饼，平阳人叫“巧舌”，“麦麦”指炒熟的蚕豆。“登高上捣臼”是指九月九登高节，人们用木制八角的小蒸笼，蒸出小蒸糕，上面插了一面小彩旗，表示登高节的祝贺。“眼火蹋”是平阳俚语，“蹋”，方言谐音，是瞪眼睛很生气的意思，指这个月没有时令食品，很恼火。“糖糕印状元”是指过去平阳、苍南一带农村都有用木制的糖糕印，印模里面刻有“状元及第”，印模两头还刻有双喜等字样。

还有《月光光溜溜》“月光光溜溜，女儿嫁杭州。杭州人家好，吃来番薯枣。番薯枣打擂，碰着表妹。表妹哮咕，碰着姨夫。姨夫麻脸，碰着阿善，阿善跑马灯，跑到后垟心……” “番薯枣”是指番薯煮熟后晒的番薯片；“打擂”指囫囵吞意思。

《喜鹊尾巴长长》“喜鹊尾巴长长，打刀肉，送亲娘。亲娘两隔岸，铜鼓打两半。打半金，打半银，打双手铰去定亲。定个媛子十八岁，头未梳，脚未缠，慌里慌张去上轿。抬到街，分双抛。抬到岭，分双饼。抬到鸡儿桥，鸡儿呐喊叫。”“亲娘”在这里是指岳母，“脚未缠”是指旧社会妇女都缠脚的习俗，“抛”是俚语谐音，指柚子。

《手脶谣》“一脶富，二脶平平过，三脶磨豆腐，四脶挟猪屎，五脶背刀枪，六脶上战场，七脶骑白马，八脶坐天下，九脶圆，十脶做状元。”“手脶”指手指头的指纹，温州习俗，称手指头纹路形成同心圆的为“脶”。

《月光圆圆》“月光圆圆，手巾盘盘，盘双金，盘双银，盘双手铰好定亲。亲定哪，定在平阳城底通福门。”“手巾盘盘”指送礼物的手巾包，过去平阳人订婚习俗，都要给女方金戒指、银手镯作为订婚信物。

《一个星，不楞丁》“一个星，不楞丁；两个星，不楞壳；三个星，掉个落；姑娘量米兄嫂骂，骂爻哭啼啼，摸把眼泪上绢机。绢机嘀咕响，一日织布两三丈。” “不楞丁”是平阳乡下俚语，不亮的意思，“不楞壳”是指没有棱角，“绢机”是指织布机。

我甚至还记得一首闽南话的童谣《天乌乌，要落雨》“天乌乌，要落雨。哪时落，初四五。阿公举锄耙水路，耙条乌鱼五斤五。阿公要煮糖，阿婆要煮醋，二尺二镬打了做两股。”据说这首童谣在福建、台湾等地都有流传，在平阳主要流传在水头、山门一带讲闽南语的地方。“天乌乌”是指天上起云了，“耙水路”即开水沟，“乌鱼”指甲鱼，“二尺二镬”是指农村煮饭用的二尺二大的铁锅，“两股”，两爿的意思。

小孙女很高兴很认真地听了这些童谣，还叫我再念，我说以后还有很多很多的童谣慢慢教你。她还叫我把这些童谣抄在她的本子上，带到学校教给同学们，我很高兴地说：“希望你将来也做一个平阳童谣的传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