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沿文成到泰顺的盘山公路前行，或乘船巡游珊溪水库，一块块政府部门立在青山绿水间的巨幅通告牌格外醒目。

红色的，多是政府通告，禁止使用地笼网等非法捕鱼手段破坏渔业资源和水源地水质。蓝色的，多为“禁止偷鱼”的警示标语。

以库区景色为背景的宣传牌最巨幅，多为文成、泰顺县、乡镇政府所立。“加强渔业执法，打击电毒炸鱼”、“保护渔业资源，造福子孙后代”等。

粗略统计，这类通告牌、警示牌不下30副。可随着调查深入，非法捕鱼行为的公开化和违法者的猖獗，却让通告牌变成了有些刺眼的摆设。

面对不要放网的劝告

违法者报以谩骂和石块

经过6月17日、6月20日两昼夜查访，记者记录了泰顺百丈等地已公开化的偷渔滥捕行为。6月21日傍晚6时许，记者再次乘坐快艇前往百丈镇库区，在未表明身份的情况下对非法捕鱼者进行“不要放网”的劝告，违法者的反应出人意料。

百丈镇码头附近，一名光着上身的男子正在布设丝鳞网。记者询问：“这里不能捕鱼，你知不知道？”该男子不作声，继续放网。记者询问多次，男子才反问：“谁说不可以捕鱼？你的船快开走，别刮坏我的网。”

不远处，一道丝鳞网已布设好。一名穿迷彩服的男子划竹排经过，记者问：“这网是你的吗？”男子否认。记者上船头将网拉起来查看，迷彩男子立即调头划了回来。“把网收起来吧，这样捕鱼会影响水质的。”“拿钱过来就收。”“政府不管你们吗？”“要有人管，我们早被处理了。”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从岸上赶来七八个人，划着竹排“包围”记者的快艇。“水是我们的，为什么不能抓鱼？”他们以为我们是水库养殖方，不断说：“水库承包费都没交，还管我们捕鱼？”他们口中的承包费，是指飞云湖渔业养殖公司尚未上交的养殖承包费。几个情绪激动的，吼叫中夹杂着不堪入耳的谩骂。

岸上村民越聚越多。一些人不断使劲投掷石块驱赶记者的快艇。记者被迫将船开到水中央。

执法部门面对举报

“如果领导有安排，会去的”

记者当即拨通泰顺县水利局一主管渔政执法的郑姓负责人电话，以普通市民的身份向其举报，希望执法人员能来调查。记者录下这样一段对话。

“百丈这里拉网偷渔现象很严重，能不能来看一下？”记者事前了解过，泰顺县水利局在百丈镇上就有渔政执法人员长驻。

“我们所有人员都在瑞安培训……我们会去调查的。”

“这里每天网都放这么多，你们怎么都不管的？”

“我们都有管的……具体怎么管，你肯定是不清楚的……我们上级有海洋局，我们这有水利局，有渔政执法，怎么会不管呢？”

记者多次询问如果培训完回来，再接到举报，会不会到现场？该负责人回答：“如果举报属实的话，我们领导如果有安排的话，我们都会去的。”

记者反问：“我们举报了，你们不抓现行的话，怎么抓得住呢？”

该负责人有些急了，在一再强调会去管的同时，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抓啊？你是不是我们的监督机关啊？……我有没有管，领导都知道，不用向你们每个人汇报的。”

记者挂断电话后，周围村民仍在谩骂和投掷石块。顺着这些村民身影望去，百丈码头两块巨幅宣传牌清晰可见——“依法行政，秉公执法”、“保护渔业资源，造福子孙后代”。

记者调查偷渔怪现象

同一水库，文成泰顺态度不同

面对陌生电话的首次举报，执法人员没有立即赶赴现场，回复“会调查”，还算情有可原。但是，几乎公开的偷渔行为就在执法人员的眼皮底下长期存在，却有些匪夷所思了。

记者经过几日走访，发现一个怪现象：偷渔滥捕行为以泰顺县百丈、新山一带水域最猖獗，而文成境内水域，记者没有发现一道丝鳞网。

记者从文成县警方了解到，今年5月5日，在黄坦镇河背码头，两名偷渔者陈某、黄某，准备把偷捕的鳙鱼卖给前来收购的林某时，被巡逻人员当场抓获，随后被扭送到派出所。民警现场查获渔网等作案工具及非法捕捞的鲢鳙516.5公斤，案值9000多元。陈某三人因涉嫌盗窃罪，被文成县公安部门刑事拘留。

从那以后，文成一带原本同样猖獗的偷捕滥捕行为基本绝迹。

拆违与鲢鳙

“违章就是违法，违法无小事。一种违法行为，不仅长时间得不到及时彻底的制止，反而遍地开‘花’——这样的城市，难言形象；这样的群像，难言公义；这样的温州，难言发展！”

这是本报前不久“违必拆，六先拆”专题报道中的一句话。随着此次调查的深入，记者不由将百丈一带的偷渔乱象与违法建筑联系起来。

同样是违法行为，同样面临久治难愈的困境，同样面临数量巨大的普通市民，同样会听到一些为违法行为辩护的声音。

“违必拆，六先拆”行动，给管理偷渔现象以现实的启示。“‘六必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违章就是违法，违法行为不仅得不到纠正，还要补偿，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陈德荣等市领导的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水库养殖承包款未交，与村民可以下水非法捕捞鲢鳙、破坏水源地水质安全有关系吗？在偷渔滥捕确定无疑属于违法行为的前提下，任何为其辩护的理由都难以成立。从这个意义上说，偷渔行为被及时地制止、处罚，不仅关乎大水缸的水质安全，同样关乎发展，关乎公平正义、关乎政府的公信力。

库区百姓生产生活的发展，更不应该通过放任一种违法行为来帮助实现。

<<<“直击珊溪水库偷渔乱象”调查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