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郑海华

温州人素以经商成功闻名于世，但有一位温州人却以研究政府而出名，他就是浙江大学政府管理研究专家陈国权教授。今年春节假期，陈教授回温陪伴母亲过年，记者寻机对他做了专访。采访中，从他口中说出的高频词便是“有效政府”、“责任政府”和“高品质公共生活”。

文理交融的四个学位

说起自己的人生历程，陈国权说可以用“两个校园”来简单概括，一个校园便是温八中，一个校园则是浙江大学。初高中都在温八中。1978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浙江大学，并在该校先后获得工学学士、法学学士、法学硕士和法学博士。自此一直在浙江大学学习工作至今，一呆就30多年，期间曾到美国做过高级访问学者。他在浙江大学就读的是精密机械工程专业，后来从工科转到社会科学，一干就是25年，在理论研究的道路上愈走愈宽。

“这个选择其实受我父亲的影响。他不到20岁的时候就独立办厂，后在公私合营的浪潮中他的企业并入国有企业，他也成为国有企业的一名员工。他是一位非常重视知识、重视教育的人。”陈教授说，“我至今仍很清楚地记得，‘文革’中的一天，小学老师到我家家访，父亲对她说希望把我培养成大学生。而当时盛行‘读书无用论’，大学都在停课闹革命。1977年下半年我国恢复高考制度后，父亲尽管没有明确要求我考大学，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强烈期待。那一年，1966年至1978年，12届的高中毕业生参加高考，我幸运地成为浙大在温招录的为数不多的几名应届高中毕业生之一。1978年10月5日，我离开生活了17年的温州，父亲亲自送我到车站，也将我送上了追求知识和学问的道路。”

拿有精密机械工程专业工学学士学位的陈国权教授，几乎没有干过一天与机械相关的工作。1984年，国家要培养一批跨文理学科的管理人才，他就此开始了社会科学的学习和研究。

培养了一批“官员”学生

作为浙大行政管理专业的创始人之一，陈国权历任浙江大学行政管理教研室主任、浙江大学行政管理研究所所长、浙江大学公共管理系主任，浙江大学MPA教育中心主任等职。

“公共管理学过去称行政管理学，是一门主要研究政府的学问，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是研究政府如何更好地管理社会，包括政府如何制定更好的公共政策，如何更有效地提供公共服务，如何为社会创造更好的发展环境；二是研究政府自身的管理，包括如何推进政府改革与创新，提高政府的公共管理能力 。”他介绍，这是一门历史不长的学科，创立至今才一百多年。凡是在党政机关工作的领导都要学习掌握这门知识。

通俗地讲，公共管理学是一门关于从政的学问，公职人员必修的一门课程。作为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教授，陈国权培养了一批领导干部。“我现在就带着好几位副厅级的研究生。”陈教授坦陈，“对于这些年轻有为的‘官员学生’，教学有压力，但更富挑战性。因为他们身上有丰富的实践经验，但在理论知识上，我则可以为他们提炼提升，这是一个教学相长的过程。”

打造“高品质公共生活”

温州曾在我国改革开放过程中发挥着示范与引领作用，但随着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原有的“温州模式”似乎遇到了新的挑战。陈国权直言，作为一位地地道道的温州人，他为家乡改革开放三十多年的发展深感自豪：“温州是中国民营经济的发祥地之一，为推进中国改革开放作出了贡献。”作为一名学者，他忧虑温州的未来发展，他说：“温州目前突出的问题是民众日益增长的收入水平与政府公共服务供给不足的矛盾。温州个人收入水平很高，温州人的私人生活是富足的。但温州人的公共生活水平不高，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不能满足富有的民众。这种矛盾一方面导致人才、资本的外流，另一方面也为引进人才与资本带来困难。因此，温州要高度重视高品质公共生活的建设，与富裕的私人生活相协调。”

“温州是一个典型的人情社会。人情社会本身没有不好，在改革开放之初，温州就是靠着人情社会，打破僵化的计划经济体制，创立了‘温州模式’，赢得先机。但现代市场经济是法制经济，市场经济的公平竞争需要制度保障。温州若想继续保持先发优势，就要率先建立现代市场经济，这就需要突破‘熟人社会’‘人情社会’的社会体制，建立法制社会。政府则要建设成为有所作为的责任政府，为已经富裕起来的温州百姓提供高品质公共生活。”陈国权如是说。他介绍，提供生活基本保障、教育、卫生、医疗等公共服务是政府的基本职能。但当前温州，经济发展迅速，百姓生活富裕，公民个人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与公共服务供给不足之间形成了明显的矛盾，这种失衡迫使温州市民不得不到外部去寻找公共服务，如送孩子到上海、杭州读中小学，家人生病送到上海就医、企业外迁、人才外流等等。政府在财政有限的背景之下，解决这一矛盾要通过公共服务政府供给、市场供给与社会供给的三方合作。

政府首先要保障基本公共服务的供给问题，而社会组织可以协同政府解决公共服务的供给，要充分利用温州的人情社会，由过去狭小的熟人社会救济转向大众的社会救济，通过温州社会网络联接起来的社会力量来推动社会事业的发展。社会化的特性主要体现在它的非营利性、社会责任、社会合作、共同承担成本、奉献性等。从这点上来看，温州实行公共服务社会化的条件是比较成熟的。温州政府应像当年对待公共事业民营化一样，支持、包容、引导这种社会力量的发展，推动公共服务社会化，形成以政府为主导，以政府、社会与市场三方合作的方式有效提供公共服务，把温州建设成为一个具有高品质公共生活的现代化城市。

人物名片

陈国权，我国知名公共管理学专家。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健全权力运行制约与监督机制研究”首席专家。1961年出生在温州市区。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导，中国行政管理学会常务理事、全国县级行政管理研究会副理事长、中国监察学会理事、浙江省行政管理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