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蛋”的尴尬

“温州要想抢占金融高地，必须要抓住直接融资的新机遇。一旦你开启了直接融资的这扇门，你会发现世界更宽广。”浙商银行温州分行投资银行部总经理杨守强说，这段时间来，在温州，企业债券、中期票据、中小企业私募债等新名词不断涌现，有“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之称的投资银行业务，大有开张的架势。

“金改春雷”，正在给温州金融业拉长“短板”带来了契机。加大直接融资比例，是我国金融市场建设的必然趋势。温州的金融改革创新在融资渠道中增加直接融资的砝码，是先行先试中的重要内容。

在温州做投资银行的业务，日子并不好过。投行业务，被金融业称之为“金融技术活”。而这个技术活，恰恰是温州金融业的“短板”。

成立于2006年中信银行温州分行投资银行部，和浙商银行一样，是温州银行业为数不多单列的部门，直接融资顾问、结构性融资和同业合作是投行部的三大业务。

自2005年债务融资工具市场启动以来，中信银行此项业务一直走在前列，去年，中信在浙江共发行短期融资券及中期票据12只，列各家银行之首。“在这第一的团队里面，六年过去了，温州至今还是‘鸭蛋’。温州分行别的业务都是翘首，每次去省里开会，挺尴尬的。”中信银行温州分行投资银行部总经理郑冀靖言谈间难掩尴尬。

难道，温州就没有投行生存的土壤？郑冀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民间融资便利，“短贷长用”的贷款习惯，企业财务制度的不规范，是温州企业与资本市场一直“保持距离”的三大原因。

2009年1月，中信银行为了在温州推直接融资业务，特地举办了一场“温州资本论坛高端论坛”，把中信集团旗下的中信证券、中信信托专家都邀请过来，想借中信集团的强大金融综合服务平台的基础上，帮助温州打造投融资大平台。“当时，交通、能源、港口、水利、城市开发等五大板块的国企老总听了反应都很激烈，可最终，我们只赢得了‘掌声’没赢得票房，一笔业务也没做成。”

“2009年上去了，温州就不会有今天的尴尬。”当年的事，郑冀靖仍耿耿于怀。

比中信迟两年成立的浙商银行温州分行投行部，同样有过这样的尴尬。去年，浙商银行首批在乐清选了十多家企业进行推广中小企业集合票据。

所谓中小企业集合票据，就是几家（一般2至10家）规模稍小的企业，可以合伙注册发行一个集合票据，这就解决了单一企业因规模较小不能独立发债的矛盾。“一开始，最早有七八家企业同意做，后来一个个退出，最后上报的只有两家。”杨守强说，改变温州企业的融资习惯很难。

《温州市金融业发展“十二五”规划》如此总结温州“十一五”的直接融资表现：由于高度依赖间接融资，导致融资渠道单一，企业上市融资、股权融资、债权融资等融资模式发展不快，企业直接融资比重偏低，区域资本市场发展严重滞后。

“我们一直在坚持。”温州投行的“拓荒者”杨守强和郑冀靖不约而同地说到这句话。

首吃螃蟹者

情况开始改变。

2010年新一轮国企整合重组改革后，十大国资集团挂牌成立。原来被资本市场嫌弃规模“不够格”、产权错综复杂的国企融资平台，经过重组后，有了一个干净的“壳”，正在增加温州去资本市场直接融资的筹码。

同时，“去年温州爆发的民间借贷危机，让不少温州企业有所醒悟，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要多条腿去融资。” 郑冀靖说，这是危机中的“机”。

上月，正泰集团接待来温调研的全国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一行。尝过直接融资“甜头”的正泰集团向交易商协会表达了想申请发行中期票据融资的意向。交易商协会人士说，在A股上市后带来的规范化效应、发行短期融资券的良好记录，都会为正泰“加分”。

去年8月30日，正泰集团成功发行第一期总额为5亿元人民币的短期融资券，成为温州首只短期融资券。正泰集团成为“首吃螃蟹者”。

短期融资券是指具有法人资格的非金融企业在银行间债券市场发行的（即由国内各家银行购买不向社会发行），约定在1年内还本付息的债务融资工具，相对于民间借贷、银行信贷的优势在于融资成本更低，对于发行企业而言，成功发行有助于提高企业的市场信用等级。

一向被人称许先知先觉的温州商人，却在直接融资上显得后知后觉。尽管短期融资券等债务融资工具在2011年信贷趋紧的宏观市场环境下具有诸多优势，但温州企业对它的态度并不积极，2011年上半年，浙江共发行27只短期融资券，发行总额超过200亿元，绍兴、宁波等地的企业争相进入该市场。温州直到下半年，才有了正泰这一单。

同年11月9日，上市公司“华仪电气”发行总额不超过7亿元的公司债券，成为温州的第一单公司债券。

沉寂了五个月后，2012年4月24日起，温州第一只企业债券——“2012年温州市安居房开发有限公司债券”发行，募集12亿元。

紧接着，5月17日，温州市工业投资集团与中信银行温州分行签出了温州金改以后的中期票据“第一单”。

5月22日，中小企业私募债业务试点正式启动。一家温州企业已向上交所递交申请材料，计划融资规模1亿元。

上述一连串“第一”显示，金改春雷似乎成为振醒温州企业去直接融资市场的“惊雷”。

温州板块路线图

“这就像当年的企业承兑汇票，很多企业不了解不愿意使用，现在你看，不给用都不答应。”杨守强说，一个可喜的变化正在出现，金融改革正在改变着温州企业的融资习惯。

作为中国民营经济发祥地的温州，一度被外界视为上市的“绝缘体”：2006年以前，温州只有一家上市公司。温州民企在上市方面步伐明显滞后。

2007年，做投资搞市场声名远扬，却在资本市场沉寂多年的温州民营企业家们争“挤”迟来的“上市列车”。

2012年4月26日，奥康带着自己的梦想“走”进了资本市场，成为温州金改获批后的首家上市企业。这已经是温州的第11家上市公司了。借着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的东风，温州将坚持政府推动和政策激励双轮驱动，推动企业多渠道、多形式上市融资。

“去年中国资本市场，通过IPO融资的规模为5000亿，而通过债券市场的融资规模为1.6万亿。”杨守强说，债券市场规模远大于股票市场，企业直接融资远不止IPO这一条路，发债是国家面向创新型中小企业开启的一条融资大道。

“发债融资为中小微企业提供了一种从资本市场配置资源的服务，不仅完善了创业投资扶持机制，而且也让初创型和创新型小型微型企业获得所需资金，这无疑有利于创新型企业的发展。”在杨守强看来，直接融资比例还能“倒逼”着温州产业转型升级，推动温州民营企业治理结构的规范化。

“重点是打通直接融资的管道。”浙江大学金融研究所所长王维安认为，结合温州民间资本逐利强、回报高，中小企业短期融资多等特点，温州金融综合改革更应该“借机拓宽直接金融渠道”。

因为金改，去年就出炉的《温州市企业上市五年行动计划（2011-2015年）》重新被聚焦：计划到2015年末，温州要在境内外上市公司数量达到30家以上，融资超过200亿元，保持上市后备企业50家左右。

循此路线图，资本市场有望崛起“温州板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