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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跃进时期的公社食堂

2020年12月11日 10阅读 来源:温州日报 2013-08-21 00:00:00

在中国现代历史上,运动很多,像大跃进,“打食堂”,让很多人刻骨铭心!当时作过食堂的老屋,经数十年城乡变迁,如果保留至今,而且还留有大跃进、人民公社的痕迹,也弥足珍贵了。

河西双退屋位于乐清市城南街道南岸村中心街桥头向南,沿小河西边的旗杆巷进去,走七八十米,就到了。这是一间坐北朝南的双退院子,由台门屋、前屋、正屋、东西厢房组成合院式的建筑。除了后屋东厢房大部倒塌以外,其余基本完整。

2008年开展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时,乐清市博物馆工作人员发现了河西双退屋的价值,对其进行了重点登录。日前,我们在乐清市博物馆党支部书记余群鸣陪同下再次走访了这座老屋。

对联留存“理想国”色彩

河西双退屋的台门已经很旧了,台门两侧的对联只剩下上联开头的模糊二字,大约为“食堂”。根据附近食堂屋的一副联,估计此联作为食堂正门联,可能为“食堂巧煮千家饭,公社饱暖万人心”,充满了理想国的色彩。据说当时大队干部对社员们动员,说办公共食堂的一大好处是节省柴禾:大家合开一个灶比起家家户户都开灶,不是要节省好多吗?三年后,大队里有些人听到要散食堂的风声,当夜就把食堂里的什物瓜分个干干净净,第二天一大早,一名不知内情的女炊事员照常来做早饭,一开门,诧异什么都没有了,于是只提了一只木兜回家。

据南岸村一些70岁以上的村民回忆,当时公社和大队干部给社员们描绘了非常美妙的前景,如“吃吃食堂,住住公房”,“明年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屋堂一直砌到陡门头”。——现在,南岸村民的房屋早已延伸到陡门头以下好几千米。

不过,大队干部们和一些外出见过世面的社员有些话并非无中生有,比如“点灯不用油,耕田不用牛”,又比如“北京做戏,躺家里看”,当时的社员们根据自己的生活体验理解不了,便说这些人专门讲鬼话。这种理想国的描述在河西双退屋的对联上体现得非常充分。

因为柱子多,双退屋几乎每根柱子上都用油漆写有一句对联。从台门屋进去,两边木柱上有一副对联,为:暂时利益服从长远利益,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这一联颇有玩味。对联所倡导的方向与当时政治取向完全一致,只是在食堂屋中列为进门后的第一联,既表明公共食堂的追求,也透露出公共食堂的建立并非一帆风顺的信息。

凝结特殊时期的豪情

食堂屋要有做饭、做菜、贮藏粮食蔬菜和其他物件的地方,因此选择房间多、场地宽敞的房子,上世纪五十年代这样的房屋有很多柱子和板壁,就成了宣传阵地。

当时大跃进时期,提倡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河西双退屋食堂屋里有许多高度夸张、形容公社社员干劲的“跃进联”,从字体看为一人所书,较明显的赵孟頫体。如果摒除政治色彩,有些写得相当精彩,具有非同一般的想象力,如双退屋里第二进正间一对木柱上的对联:群众干劲足追星追月追太阳,公社力量大管天管地管山水。堪称大跃进时代的豪放派诗作,同样在正间,另一副口气也很大,但修辞表达艺术性略逊一筹:用武松打虎的劲头建设祖国,以愚公移山的精神改造自然。白是白了一点,但普通社员都能看得懂。相比之下,另一副“共同劳动做到早出晚归,辛勤劳动提高劳动效率”。调子就平得多了,对仗也不甚工整。

不过食堂里的几副关于描写劳动干劲的对联,比起上了年纪的村民口里流传下来的几句对子,意境又差了许多。村民陈汉元记得当时大跃进时期,描写如何努力干活的话:灯笼挂牛角,夜里把田耕。

粗粗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吧:夜里田野黑黑的,人牛都看不见,只有那挂在牛角的一只只灯笼在移动,构成美妙的夜以继日的劳作场景。不过细想一下就露了馅:这牛敢情白天干了活,晚上接着干,它受得了吗?违背千百年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古训,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另一对描写公社社员“冲天干劲”的对联是这样的:去年鸡啼人未起,今年人起鸡未啼。

这联很绝,上下句只换了一个字,就把大跃进给社员带来的“鼓舞作用”描绘得有声有色:大跃进实在比“周扒皮”管用多了。事实上,大跃进时期的出工不出力人人皆知,南岸那时有“打园土”的农活,社员到南边的南岸山上,将山坎上的土削下来,加在山园的番薯园土上,这样来年番薯可以种得大一些。但是社员夜里上山后,把灯笼挂在高处,自己找个地方就睡觉了。山下的大队干部则指着山上星星点点的灯笼,向上面来视察的领导汇报:看,我们的社员都在挑灯夜战!

俚语打油诗富含黑色幽默

在食堂屋里,另一种对联则是对当时社会的极度美化形容。如:江山如此多娇处处有诗有画,生活这般幸福人人载歌载舞;又如:人民公社威力无穷,多种经营百花争艳。

稍值得回味的是当时已有“多种经营”的概念,可惜陷在”一大二公“的泥淖里,这经营理念之花终不得发芽。在河西双退屋里观看,最让人感慨的是当时的油漆质量真好,经过半个多世纪的风雨,大部分对联仍然清晰可辨,似在提醒今人不可忘却当时的苦难与教训。

能反映当时社会真实情况的,当然不如民间的俚语来得真实,如“摆余粮”一词。这词说当时干部弄虚作假,向上级虚报产值,说自己大队如何丰收,存粮如何多得不得了。上级来检查时,大队干部叫人将老番薯藤、垄糠等垫在仓库下面,上面用少量稻谷遮盖,说自己的余粮都存不下了。这样领导很满意,要求整个南岸大队征购一百万斤稻谷,结果公共食堂里的粥越来越薄,社员们打了端回家,半路上就把能照见人影的“跃进粥”喝得干干净净,用手指头将粥影划得一点不剩,根本不用洗了。一个“摆”字,透着多少辛辣与讽刺。

最艰难的时候,南岸大队的社员们吃过番薯藤、糠粉与树叶杂合的“特殊饼”,以及牛儿草等等代替品。有些人连糠饼也吃不上,而干部们却能利用职权为自己捞好处。王星华老人记得当时有一首讽刺干部的打油诗:第二食堂三个人,某桃某方某某兴,三更半夜开食堂门,偷来米子三四斤,肚子吃得饱登登,食堂空米这原因。

中国人骨子里头不乏欣赏悲剧的潜力。而河西双退屋,因为其尚存的标语、图案的极其高亢激扬,和村民们所述当时饥荒的悲凉,形成极大的反差,成了一出悲喜剧的极好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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