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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故事不是讲事故”

2020年12月09日 10阅读 来源:温州日报 2012-09-03 00:00:00

9月13日,备受关注的、由茅盾文学奖作品《白鹿原》改编的同名电影将登陆国内院线。历史上,由文学原著改编成的电影不计其数,而随着《白鹿原》的上映进入倒计时,让我们对文学和电影这两种人类艺术的绮梦再次产生了无限遐想。

8月26日,剧作家、作家张之路做客温州市图书馆籀园讲坛,为市民解读电影中的文学性,审视两者之间的关系并和大家分享了欣赏电影的心得。讲座前,张之路就讲座话题也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

张之路现为中国电影集团编剧、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副主任,曾多次获中国电影华表奖、电影童牛奖、三次获夏衍电影文学奖等。著有电影理论专著《中国少年儿童电影史论》。

李艺

“现今很多华语大片

缺乏文学性”

张之路在电影制片厂工作多年,写了不少剧本,也看了很多电影。

从2002年起,国内影坛开始接连出现阵容豪华、投资在5000万元以上的华语大片——《英雄》《满城尽带黄金甲》《无极》《夜宴》……但是看了这些大片后,张之路说,从那时起,他和身边的同事朋友开始珍惜和怀念起电影的文学性,因为“发现这些大片缺少文学性,突出了画面场景的视觉性而降低了思想深度。”“比如说,有时候当看到张艺谋和陈凯歌的片子,我们就特别想起他们当年拍的《活着》和《霸王别姬》,至今我们议论起来还会说:‘这两位导演最优秀的片子,还是《活着》和《霸王别姬》。’”

优秀影片的诞生,离不开文学的依托。《活着》和《霸王别姬》这两部影片恰恰都有着坚实的文学基础:《活着》改编自作家余华的著名小说,《霸王别姬》改编自香港作家李碧华的作品。

而暂时撇开文学性,看这些年来出现的不少华语大片,从色彩到灯光到造型等等方面,确实会让你觉得是视觉和听觉感官的盛宴,也符合大家对大片奇观效应的一个要求。

2005年到2006年,中国观众们看到了张艺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陈凯歌的《无极》、冯小刚的《夜宴》,这三位大导演基本在一个年度里拍了大片。“片子不约而同从三个人的手里出来了,我们说这是一种现象。”然而这些“大场面+大动作+大明星”的影片倾向又让观者觉得,商业大片可以不要思想、不要内涵、不要是非,甚至不要故事,把钱堆上去就行了。

张之路同时展示了这三个片子的海报:“从海报中也可以看出来那种相似感,都极力突出奢华亮丽。而且影片中很多台词非常莫名其妙,比如那句著名台词‘真正的速度是看不见的’,说科普不是科普,说艺术不是艺术。细想想,这样的大片到底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

“电影讲一个故事时,

应能让人心中一动”

如果说电影的文学性赋予电影内涵,那么从观众的角度说,看到并理解这种文学性对自己的人生又有何助益呢?

张之路给出了他的理解:“电影中的文学性”在于为观众们讲一个好故事,这个故事的特点不局限在惊险、刺激上,还要让观众在观看影片的时候看到、体会到人性中闪光的品质,让我们能够为之落泪,让我们的心灵能够为之一动,进而陶冶我们的情操,并从中获得希望和力量。比如说生死关头的忘我、爱情的崇高、正义战胜邪恶、正直善良的人性等等,这些因素在一部影片里是非常重要和关键的。

而且,电影的商业性和文学性不是非此即彼,互相矛盾的。相反,重视文学性和精神文化深度的商业片会取得更大成功。

张之路举了两个例子。进口美国商业大片《泰坦尼克号》和《阿凡达》。这两部片子,在商业上都取得巨大成功,而且其票房成绩可能永远会占据电影史上数一数二的位置。

“大家有没有想过,时隔多年,《泰坦尼克号》只是修改为3D版再次上映,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去看?因为这里面有太多文学的东西,饱含了共鸣与呐喊,更深藏期待与梦想:为了爱情,两个人敢于冲破世俗禁锢,甘愿一起面对生死挑战;沉船之际,船上两千多名乘客在为生存逃亡时做出各种不同的选择,有人舍己救人,有人舍人救己……人性的闪光和复杂都在影片里得到不同角度展现,让人看过之后仍有所动,仍会陷入沉思,这其实是文学起到的作用。”

说到《阿凡达》里的文学性,张之路觉得其最核心的体现在于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人类与非人类(纳威人)的公主谈恋爱,而且他后来为了正义,不惜背叛自己的族群和星球,反过来和纳威人站在一起对抗地球。“可以想想,如果没有这个故事,光靠光怪陆离、漂亮的特技,《阿凡达》取得不了太大成功。因为在这之前,我们看到过类似于《阿凡达》里面的特技描写,这些视觉的东西以前都有过。”

商业电影为追求外在的场面而完全放弃更深层次的追求,对这种做法,今天的中国电影界开始有所反思。我们也看到了一些较好的电影,比如冯小刚的《唐山大地震》。

《唐山大地震》改编自温籍作家张翎的小说《余震》。《余震》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儿子被压在石头这边,女儿被压在石头那边,做母亲的面对这种极端情景,只能选择救活一个孩子……依托这个故事拍摄成的电影《唐山大地震》,展示出人内心的幽暗和纠结,探讨了生活中让人不安的疼痛与丑陋,而特意设计的温情情节又使人们受伤的心灵获得了慰藉。张之路认为,《唐山大地震》是近几年来华语电影中比较成功地借力文学的典型例子,“如果电影只是从表面上展现大灾难中‘压死了一个,活了一个’,或是‘这个人怎么死的,怎么去抢救’,电影拍完了就是在讲一个事故,而不是讲一个故事。”

解构已落后,

寻找信仰才是王道

更令人担心的是,远离文学性的电影,不仅不会引领人的心灵,甚至会颠覆我们心目中正面的价值观,或者换句话说,会解构我们的文化我们的信仰。

赵氏孤儿的题材在中国家喻户晓,这个故事源于《左传》,传唱于各种剧种,流传千年。一个情节并不复杂的故事铺陈于历史长河如此之久,能够与各个时代的人产生精神共鸣而不衰竭,它便不再是一个故事而成为一种文化。

电影《赵氏孤儿》在元杂剧基础上对情节做了很多改动。让很多观众难以接受的是,电影把一个忠义的故事转化成一个诠释仇恨和狭隘的故事。在电影里,葛优主演的程婴,不再像传统故事中的义士那样是出于信念主动牺牲,当命运把他卷入那个必须牺牲亲生儿子的漩涡中时,他被迫无奈几乎被动地完成了“义举”。

电影就这样解构了传统意义上的英雄。所以张之路在谈到这部电影时难以平静:“这样的演绎颠覆了最值得我们珍惜的价值观,我们曾经都知道程婴非常的忠烈,他就是这样做事的,我们不会去嘲笑他质疑他,会钦佩他。这是我们仅存的信仰和寄托,现在好了,有人说这是假的,所谓的‘义士’其实就是个自私的小人物,是所谓的‘普通人’,这样的颠覆在思想和文学上都是不可取的。”

联系到当下中国社会中出现的见死不救、不敢做好事现象,张之路很忧虑:实际上,我们很多普通人心里都有道义、善良的热度,一旦有了机会,它们会燃烧起来。正是这种朴实的道义感,让我们可以为别人见义勇为,甚至牺牲自我。看完电影,觉得干嘛这样拍?非要质疑这些美好的东西,对人对社会又有何益?这样做只能化神奇为腐朽。张之路说:“现在人调侃的东西太多了,美其名曰‘解构反讽’,神圣的东西都不要了,我只能这样理解,要不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做。”

可喜的是,文艺界与张之路有相似想法的人还有不少,而且一些导演已经拿出了作品。今年四月份上映的《黄金大劫案》,九天就取得过亿元的骄人成绩。市场检验了这部电影的质量。在这部电影里,导演宁浩最大的一个变化,是他告别“无耻混蛋”时代,不玩解构了,而是自觉地成为一个建构者。宁浩说,通过《黄金大劫案》,他其实是想做一项基本建设,是要讲一个三岁孩子也能听懂的成长故事,和匹诺曹、爱丽丝梦游仙境是一个意思,都是初级命题,告诉人应该怎么生活。“人的心灵需要有方向,需要信任和信仰。亲情友情爱情,在‘劫黄金’的故事里这三者都有,这些普世的东西是有价值的。”

宁浩的自我突破为他吸引了大批观众,并收获了良好口碑。因为他和张之路同样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解构已经成了落后生产力,寻找信仰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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