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 王微芳

温州有43万华侨华人分居全球130多个国家，在他们积极融入当地社会的同时也面临尴尬：由于缺少交流环境，他们的子女不懂乡音，与故土渐行渐远……如何让侨二代、侨三代不忘中华民族之根？海外中文学校无疑承担着海外华裔青少年“寻根”教育和华文传播的重要责任。

目前，温籍侨胞们已在法国巴黎、西班牙马德里、奥地利维也纳、意大利罗马和普拉托等城市，创办了超过30所中文学校。温籍侨胞创立中文学校最早可以追溯到1935年的新加坡温州会馆。早期的中文学校多由侨团创办，上世纪90年代以来，以个人名义创办的中文学校逐年增多，如奥利地维也纳中文学校、意大利佛罗伦萨中文学校等。

通过一所所中文学校，温籍侨胞们正不遗余力地壮大着华文教育——这一以语言文字为根基、以中华文化为内涵的“留根工程”。

薪火相传的苦差事

“创办中文学校，是件苦行僧的差事，”温州市侨办文宣处处长叶斌斌这样形容道，“完全是创办者出于对华文教育工作的热爱和一份爱国之情。”据介绍，侨团创办的中文学校老师大多数都是当地志愿者，只领取少量的通勤费，而个人创办的学校，收取学费也只是为了维持收支平衡。

西班牙马德里中文学校校长叶玉兰出国前是一名教育工作者，1980年她和丈夫来到西班牙。上世纪90年代初，有一次叶玉兰在当地学校公开演讲，全中文的演讲却让台下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孩子茫然不知所措。“这些孩子也许连自己的中文名字都不会写”，叶玉兰心中涌起一种使命感。1996年，马德里中文学校终于成立。办学初期，因为办学条件差，学校曾辗转移址四次，但叶玉兰从未放弃。她不但不取报酬，还自掏腰包填补学校日常支出。办学13年来，学生的人数已从刚开办时的70多人增加到现在的700多人，4个班级变成25个班级。

意大利佛罗伦萨中文学校的潘世立更是身兼多职，做校长，当老师，有时候还要当司机，担负起接送孩子的任务。建校早期，国内派去的支教教师吃、住都在潘世立家里。“在异乡创办一所中文学校不是件容易事。但是为了不让孩子们忘根，中文教育还得坚持下去。”潘世立说。

温州广场路小学校长李逸萱曾于2005年作为温州示教团一员访问马德里中文学校。回忆起在学校试教音乐课的场景，她说道：“礼堂中只有一架钢琴，没有其他音响设备，但学生们学得十分认真。”那次访问，简洁的教室、勤恳尽责的老师与好学的孩子，给李逸萱留下了深刻印象。

温籍侨胞创办的中文学校，不仅得到了当地华人华侨的欢迎，也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奥地利维也纳中文学校得到当地政府的赞助，意大利佛罗伦萨中文学校还获得了当地政府提供的教育用地等。

去年8月，在国务院侨务办公室和中国海外交流协会组织的首批“华文教育示范学校”评选活动中，意大利普拉托华人华侨联谊会中文学校、法国华侨华人会中文学校、西班牙马德里中文学校、维也纳中文学校、意大利米兰华侨中文学校、旅荷华侨总会务特勒支分校这6所“温”姓华校名列其中。

从识字教育到素质教育

会听会说中文，是否就意味着学生能理解汉语所蕴含的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答案是否定的。所以，海外中文学校的教育内容，正从最初单纯的识字教育向素质教育转变。在学校里，学生不仅可以学习中文，还可选择英语、数学、电脑等课程。此外，诸如书法课、武术课等科目，也出现在中文学校的课程表上。

出生在意大利罗马的陈意，是名副其实的“香蕉人”。在进入中文学校学习之前，她只用意大利语和温州方言与家人朋友沟通。“原先完全不懂中文，学了一年后，打心眼里开始喜欢学中文，”陈意说，将近7年时间，她在罗马的中文学校一直保持着每周3次、每次3小时的中文学习时间，除了学习中文，她还选修了英语、数学两门课程，“我希望中文学校的课程中能加入更多有关中国文化的课程，这样能让我们更好地了解自己国家。”

“中文学校如果只实施华文单一教育，就难以得到快速发展。”意大利普拉托华人华侨联谊会中文学校的吴静云认为，海外华文教育应该坚持“以中文教育为主导，实行多元文化教育”办学方针。普拉托华人华侨联谊会中文学校是意大利政府批准的首家华语培训学校。目前，在校学生已超过了600人，设立了汉语、绘画、书法、音乐、舞蹈、电脑等多种课程，学校还设有儿童游乐室、舞蹈练习场、多媒体实验室和图书馆。

这些中文学校基本在周末时间开课，少数实行全日制教学，学生利用每天下课时间来中文学校学习中文。“意大利的学校下午4点下课，我们再到中文学校从晚上6点上到8点，大家的学习兴致很高。”16岁的周森卢来温前曾在意大利蒋忠华中文学校学习了4年时间，“在学校里，我们可以学习自己感兴趣的科目。”

三大软肋制约学校发展

随着全球华语热的兴起，海外华文教育日益壮大。但三大软肋却制约着华文教育的进一步发展，即教材无针对性、师资不稳定和资金不足。

目前，海外中文学校采用的教材版本不一，质量参差不齐。通用的教材为国务院侨办针对欧美地区周末制中文学校的华裔小学生学习中文而推出的教材，而另一部分学校则使用了与国内小学一致的人教版教材。

“一套教材，要给语言程度不同的人学，自然满足不了需要，”叶斌斌说，教材需要本土化，应结合当地文化和语言环境，结合学校的特点和学生的学习习惯来制订教材。

学校师资队伍的不稳定也制约了中文学校的发展。“海外中文学校的课程只能按师而设。”李逸萱告诉记者，“老师流动性大，学生常常是有什么老师上什么课，接受不到系统的学习。”目前，海外华语教师很大一部分是当地志愿者，并未受过专业师范教育。

近几年，温州市侨办加大对海外中文学校的支持力度，相继开办了2期海外中文学校师资培训班，对海外38所学校63名教师进行教学培训，并组成华文教育示范团赴海外中文学校开展示范教育。此外，我市拥有3个国家级华文教育基地和5个省级华文教育基地，有16所中、小学与14所海外中文学校结对，不定期为海外中文学校输送支教人员。“远水难解近火，国内的教师支援补不上海外华文老师的缺口，”叶斌斌认为，中文学校的师资要从“输血”变为“造血”，从借助外援转向由自己培养师资力量，才会获得长久的发展。

此外，缺乏财力，尤其缺乏当地政府的财政支持，是许多海外华文学校的先天性缺陷。这些中文学校大多没有自己固定的校舍，长期寄人篱下，被戏称为“马背学校”。16岁的黄一泉回忆起自己在西班牙所见到的中文学校：“学校是在教会里租了场地，桌椅都有些破旧了。”据介绍，目前由侨团创办的中文学校大多委身于侨团事务办公室，而个人创办的学校则大多租借当地学校场地办学。由于中文教育在国外尚不属于主流教育，学校想拥有独立的教学场地困难重重。2008年，马德里中文学筹集20多万欧元，要求马德里市教育部门批给该校土地390平方米营造校舍，至今土地仍未落实。

“海外华文教育不仅仅是语言的传播和教育，还有中华文化在海外的传承。远离故土，海外华文教育需要祖国更多的关注和支持。”叶斌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