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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蛟的象棋传奇

2020年12月11日 10阅读 来源:温州日报 2010-10-28 00:00:00

“马走日,车走直;象走田,炮翻天;卒子一步一步慢慢撵……”牙牙学语的孩子,用方言朗声背诵着中国象棋歌谣;古树下、小河边、街头巷尾,但凡人头攒动的,多半是有人对弈;无论是机关单位的办公室,还是街头小贩的摊头上,只要提起象棋,左右马上加以青眼……在“中国象棋之乡”平阳腾蛟,这样的景象,处处可见。

不足40平方公里的地方,

传出了中国象棋棋坛上响当当的一串名字

提起中国象棋,就不能不提腾蛟人谢侠逊。

谢侠逊,1888年出生,原名弈算,意为精于弈局演算,当地方言谐音“侠逊”,遂改之。谢侠逊四五岁初窥象棋门径;13岁与当时温州棋魁陈笙战成平局,人称“棋中神童”;31岁在全国性的象棋大赛中获得冠军;此后转战国内外,所向披靡,被誉为“棋王”。在象棋活动中,谢侠逊开创了中国象棋史的许多第一:首次在报纸上开辟象棋专栏;首创大棋盘和大棋子;首创采用车轮战术;首个当众开展盲棋战表演;首次发起全国象棋大赛;首个整理古棋谱,并请人译成英文,把中国象棋推向世界……

谢侠逊自动请缨赴南洋募捐抗日善款,大败国际象棋棋坛诸多高手,为国争光;与周恩来深夜对弈,留下“共抒国难”残局,险些遭国民党暗杀等等传奇,如今已成棋坛佳话,老百姓耳熟能详。

上世纪四十年代,腾蛟人周建雄应邀前往福建,在浙、闽、赣三省交界处设棋局挑战天下高手,半年未逢敌手而归,得了“勇冠三军”的美誉,遂成棋坛又一传奇。

周建雄,原名周开棋,一生不曾娶妻生子,以卖棋谱、下棋所得的奖金为生。时人谓之“以棋为生,以棋为妻,以棋为子”。周建雄幼年家境贫困,几乎没读过书,棋艺几乎都源于自学,据传14岁时曾欲拜谢侠逊为师,也颇为谢氏欣赏,但因时局变换,终无缘得列门墙。

至今仍令腾蛟人津津乐道的,是周建雄同时与九人下盲棋的故事。

周建雄棋艺初成后,名声日炽。一日黄昏,周建雄从外地回来,乡人告诉他,有几个慕名而来的福建高手前来,要与周建雄一战。周建雄外出辛劳,答应三日后下盲棋同时迎战。

消息传出后,周边地区的棋坛为之震动。三日后,腾蛟竟聚集了不少外来弈手,也表现出参赛的意愿,共计九人。周建雄当即全部应允。开战时,周建雄与九个对手分坐两边,不设棋盘,只报出各自的落子位置。场外观众纷纷拿来棋盘,用实局观摩棋赛。“那时学生忘记去上学,卖零食的小贩不去看摊子,路过的人停下不走,女人、孩子,都不大声叫嚷哭闹。再没见过那样的场面了。”曾亲见那日盛况的腾蛟镇林先生回忆往事,摇头,微笑,又摇头。九人大战,周建雄最后大获全胜。

后来人们评论周建雄,遗憾的是缺了应有的文化素养,是以终未能达到像谢侠逊那样登峰造极的高度。

腾蛟,地处平阳西北部,山峦环绕的一块盆地,面积不足40平方公里。近百年来,除了谢侠逊、周建雄之外,还有林光富、张时珠、潘士强……在中国象棋棋坛上,这些都是响当当的名字。

民间“想棋”成风,赢得“中国象棋之乡”当属实至名归

腾蛟象棋兴盛,由来已久。业内人士分析,旧时腾蛟地处偏远,民风淳朴,乡民极少有娱乐项目,象棋雅俗共赏,成本又低,名流贤达能玩,贩夫走卒也玩得起,以致蔚然成风,历久不衰。

腾蛟人把下象棋叫做“想棋”,这种说法更切合下盲棋。善于下盲棋的腾蛟人,随时随地都可以下棋,这也是腾蛟象棋蓬勃发展的原因之一吧。腾蛟人笑称,只要有腾蛟人聚集之处,就有棋盘;没棋盘也没关系,照样可以下棋。腾蛟民间,可谓藏龙卧虎,流传着许多关于民间高手的故事:

改革开放初期,某趟从哈尔滨到杭州的列车上,一位不愿吐露姓名的年轻人连战同行的160多人,无一落败,临去时只说是棋王谢侠逊乡人;辽宁某油田的工会组织对弈时,一位来自腾蛟镇的接业务的中年妇女谈笑间力挫群雄,连胜数场;腾蛟街头十多个三轮车夫聚在一起,有外来的人要乘三轮车,怎么叫都不搭理,仔细一问,才知道在下盲棋……

腾蛟镇赢得“中国象棋之乡”,颇有一段传奇:

1995年,第四届中国象棋棋王挑战赛在棋王故乡平阳县举办,作为分赛区之一的腾蛟镇获得两场举办权。原定计划在腾蛟镇会议室举行的赛事,由于观众太多,临时转到腾蛟影剧院举行。即使是在剧院,每个过道和角落,还是被挤得水泄不通。赛事因此被要求增加为四场。

在上海国际特级大师胡荣华与江苏国际特级大师徐天红对弈的半决赛中,两人棋逢对手,一连下了数小时仍未分胜负。观众越看越多,每落一子,场中观众不敢大声说话,就忍不住响起一片私语声。

“一般的棋手,只能算到落子后的一、二步;略好的人,能算个三、五步;高手过招,一般都算到十步以外了,真正的大师,才一落子,就知道你设的什么局。看高手下棋,有无穷的后手,翻翻涌涌,令人遐思无限。那场棋,我们都看得入迷了。”腾蛟象棋爱好者林日俊先生当时有幸置身其中,回忆往事,仍然津津有味:当看到徐天红的一只马被胡荣华吃了之后,全场的人都坐不住了,有人说徐是故意丢子,设局造势,赚胡荣华入榖;有人说是徐天红不慎失子……一时间,连赛场外都聚满了人,来回打听赛事,揣测落子的用意。

时任国家体委主任伍绍祖刚好来到腾蛟视察赛情,见到腾蛟民间对象棋的如此热情,不由连连感慨:“果然不愧是出棋王的所在!”1998年,对当日印象极为深刻的他,签发了批准温州市平阳县腾蛟镇作为全国象棋之乡的决定。

古棋盘石古地名棋王碑林,

象棋文化深深浸润山川木石的筋脉之中

中国象棋具体的起源如今已不可考,据传最初的象棋是双方各执六子,一枭五散,即一将五卒。《楚辞·招魂》中有:“蓖蔽象棋,有六簿些;分曹并进,遒相迫些;成枭而牟,呼五白些”的句子,可见象棋当时已在士大夫中流行。随后,三国、南北朝、隋唐等文献资料屡屡有象棋形制变更的记载。当前我们使用的象棋体制,大约定型于北宋末年,南宋时期,象棋开始真正大行于世,有“家澈户晓”之说。

在地处僻远的腾蛟镇,象棋或许更早就“家澈户晓”了。

根据目前从腾蛟各地已出土的5块古棋盘石看来,其中从薛岙村出土的棋盘石是6格×7格的样式,是典型的唐时宝应象戏棋盘。其余3块古棋盘式据考为宋朝之物。另有从碧溪村出土的棋盘石上,刻有极为精美的花卉和鸟兽,座凳上镌有“嘉靖甲午”和“玑琳毅庵”的字样,当为明嘉靖年间的物什。棋盘石出土的几个地方,薛岙村是北宋谏议大夫薛昌宋的家乡;凤巢杨桥头是驸马都尉杨正臣的家乡;林泗源村是爱国诗人林霁山的家乡,可见下棋与当地的文化发展不无关系……

传说明清时期,在腾蛟碧溪的东西两边山坡上分别住着柯氏与魏氏两族,分别设有棋盘石。夏日上午,日头照在东边,下午照在西边。住在东边的柯氏就到西边与魏氏对弈,下午,则是魏氏来与柯氏对弈;冬日则反之。

平棋村、下炮村、马车村……在腾蛟的乡间,时时可见这些源于象棋的地名。

如今,腾蛟象棋文化的象征,最集中处当数建于卧牛山麓的中国棋王碑林。

碑林正中一块硕大的石碑,正面是江泽民为棋王谢侠逊题写的“百龄高手,永葆青春”八个大字;背面是名震中外的象棋残局“共抒国难”。两边雁翅排开,重重叠叠的石碑上,镌刻的无一不是名家手笔:梁启超、于右任、章士钊、李济深、冯玉祥、李宗仁、林森、孙科、张治中……碑林四周不像其它纪念场所那样种满了青松翠柏、红花绿柳,有的只是当地盛产的竹子,绿森森地漫开来勃勃生机;地面和台阶都是略经打磨的条石铺就;还有,就是潇潇秋霖飒飒山风之下,无边无际的空灵和静谧,淡然和坦然——就像一盘高手过招的棋局,不动声色中,风生水起,妙着纷呈;又像腾蛟的弈棋之风,随物赋形,善利万物,无声无息地渗入山川木石的筋脉中,渗入人物的精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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