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道家自然主义思想的现代价值

□王国良（安徽大学哲学系教授，中国哲学与安徽思想家研究中心主任）

王国良

自然主义思想是道家思想的核心内容与核心价值。道家从人与自然和谐共存、人是自然界密不可分的一部分的立场来看待自然，认为人与自然息息相通、和谐共存，人与自然本质同源，人类应该遵循自然规律。

一、人与自然和谐共存。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存，主要表明人与自然不可分离，融为一体，人顺应自然、因应自然而生活，自然不是人类的敌人，不是人类的征服对象，而是人类的亲人与朋友，是人类生存的家园，热爱自然就是关爱人类，维护自然就是维护人类自己的家园。道家自然主义思想对后世文学艺术的发展有极大影响。庄子曾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对中国美学思想产生重要影响。

二、人与自然本质同源。自然意识的第二层面涵义是人与自然的本质同源。与儒家相比，道家更多的是自人从属于自然的立场肯定人与自然的本质同源，人与自然的同一、统一，天是自然之天，人是自然之人，人类是自然的一部分。

道家从因任自然的立场出发，提出一种反智主义的观点，反对发挥人的智能，反对科技文明进步，认为人如果产生“功利机巧之心”，就将给社会带来无尽的混乱、争斗和罪恶。

三、道家自然主义思想的现代价值。应该承认，道家传统的自然主义思想有一定的理论缺陷与不足。道家传统不重视认识论，对人如何在认识、利用自然的基础上做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没做认真具体的、实际可操作的探究。

（记者 蒋海涛/整理 延林/摄）

关于道家的“无心”人格

□刘宝才（西北大学中国思想史研究所教授）

刘宝才

人格指人的品格。人的品格有高低优劣之分，用通俗的话说就是有坏人、好人，有平凡的人、伟大的人。理想人格是最高尚最优秀的人格。中国传统文化中儒、墨、道、法各派的理想人格特点不同。道家理想人格的特点是“无心”。

一、道家“无心”人格论的哲学基础——道法自然。道家学术哲理性强，一切观点都以一个根本的哲学理论为基础，“无心”人格论也不例外。这个根本哲学理论就是“道法自然”。

二、道家“无心”人格的精神境界——超越自我。冯友兰先生称理想人格的境界为天地境界。道家“无心”人格的境界超越自我，使人与宇宙同一，达到天人合一，为中国思想史上对天地境界的最早表述。

三、道家“无心”人格的为人风范——素朴真信。“无心”人格的为人风范，《老子》书中有形象的描绘，说：“豫若冬涉川，犹若畏四邻，俨若客；涣若冰将释，敦若朴，混若浊，旷若谷。”（《老子》十五章）外表仪容是谨慎戒惕，恭敬庄重的，内在心境是恬静、浑朴、纯厚、旷达的。没有道貌岸然、没有自视高贵， 和而不流， 同而不污。

四、道家“无心”人格的生存智慧——处下不争。道家尚水守雌，非不作为而是不争夺，非不求取胜而是善于取胜，非不求获得而是要用高明智慧获得。

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大派别，道家文化对于塑造中国人的性格发生过深刻影响。面对现代化、全球化的当今时代，中国人的性格塑造仍然有取于道家文化，甚至较以往更加有取于道家文化。

逍遥与自由——庄子简论

□陈静（中国伦理学会会长，中国社科院哲学所研究员）

陈  静

庄子生活虽然困苦，他却没有因此而卑下，他的精神常常飞扬在思想的高空，进行着灵动而深刻的思考，他的心灵常常沉浸在梦想的幻境，展开着美妙而奇幻的想象。

《庄子》中记载了许多梦，大都隽永优美，寓意深刻，其中最著名的是《齐物论》的“蝴蝶梦”。

道家和儒家作为中国思想的两大派别，都是理想主义的。不同的是，儒家立足现实，向上做道德和仰望，提出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德理想，这一理想从个人的道德修持出发，走向社会文化秩序的建构。

道家则不同，他们超拔世间，傲视万象之究竟，提出的是人的自我确认和自由存在的理想，用庄子的话来概括这种理想，就是逍遥游。这是另一种理想，不同于儒家，却仍然重要。庄子作为道家的代表人物，《庄子》作为道家的重要代表作，对于这一理想的塑造，发挥了重要作用。

庄子思想对于塑造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发挥了莫大的影响，例如蝴蝶梦就一再被诗人歌咏，李商隐的著名诗句“庄周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不过是其中流传最广的。

还有庄子提出的那些深刻哲学问题，例如人的自由存在问题、终极实在能否言说的问题、言意是否对称的问题、人死之后精神是否灭亡的问题等等，都对中国人的思考发挥了重大影响。

礼——回归自然

□宫长为（中国先秦史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社科院历史所研究员）

宫长为

本文选题的取义，按照《老子》十八章所云：“大道废，有仁义。”“仁义”，本是“礼”的内容；“礼”，则是“仁义”的表现。

在老子看来，“道”是首位；“德”则次之；“仁”、“义”、“礼”则再次之，“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是“礼”当回归到“德”，回归到“道”，一句话，回归到自然。

这里，我们着重讨论这样几个问题。其一，国学与经学的问题；我们认为，国学即中国之学术，包括经、史、子、集在内，其主体或主流，当是儒、道、释三家，儒、道两家互补，加上释一家，即正、反、合，当然儒家是第一位的，儒家的核心则是经学。其二，孔子与六经的问题；我们研究孔子，首先要了解孔子给我们留下的一份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六经。其三，《仪礼》与《礼记》的问题；无须赘言，《仪礼》是经，《礼记》是传，包括《大戴礼记》在内，《周礼》原名《周官》，本与《仪礼》无涉。其四，礼与仁、义的问题；仁、义、礼三者作为一个整体，仁、义是内容，礼是仁、义的表现形式，仁、义是抽象的，礼是具体的，一句话礼就是等级制度。

我们认为，等级制度或等级关系，说到底是政治关系、阶级关系，它体现了统治阶级的意志，也可以说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这是最根本的东西。

因此，儒家所强调的礼，在道家看来，正是失道、失德的直接结果，所以，老子特别强调“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不居其薄，不居其华”，要“处其厚，处其实”，域中有四大，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要“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人类社会才能走向美好的明天。

历史视域中的老子之“道”

□陈立柱（安徽省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研究员）

陈立柱

“道是……”的思考，与“老子何以钟情于道”的提问，是两种很不同的思考与认识方式；前者追求清楚明晰的道之所指和对老子之道的准确把握。

老子生活于涡淮地区，小国寡民与低度发展的社会，纯朴自然的族落生活与质朴仁和的夷人文化传统，使这里一派祥和。

另一方面，中国的思想世界经过数百年缓慢的发展到春秋时期开始出现剧烈的变化，自殷周革命开始的 “天命靡常”、历史意识的萌发与德行观念，到春秋后期有了较大的发展，人们更加注重人事，天命的观念进一步遭到怀疑。

“道”字甲骨文中已经出现，过去有各种不同的释文，现在学者多倾向于释为“道”或“導”。

老子之前，道字已开始用来表示天体的运行“天之道”，以及道义之类的话语中。

历史选择了老子来完成这一变革。对家乡原先自在生存的热爱，奠定了老子“代弱者立言”的政治立场，而“发道德精微”则体现了老子建构思想新世界的努力。这两个方面构成老子生命关怀与思想境界的主体。

思想史上似乎只有老子对于道做过最为细致的描摹，以后虽也有说道如何如何者，如各种《原道》之类，但都没有老子说得细致，说得充分，描摹的形象。老子和道的结合还与其思考方式密切关联。

道家的视野、境界与情怀

□王树人（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教授、博导）

王树人

这里所说的道家视野，境界与情怀，是三而一和一而三的统一关系，皆统一于道。庄子所言：“道通为一”是也。一个人，站得不高，没有大视野，境界也就高不上去，自然也不会有感天动地之情怀。反之也一样，情怀者，乃发乎情之爱心。没有大爱，没有爱人爱自然，爱天下之大爱，怎么能想象会有大视野和“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高境呢？

道家的视野可以归结为“以道观之”。这里所谓“观”，也值得深入体会。观首先指直观，毋庸多说。但是，“以道观之”，其观绝不限于直观。

可知，“以道观之”，首先要体道，而观则是具体体道之方。正是在体道中而能慧眼别具，从而能展开大视野。道所法的这个“自然”，大有深意。可以说，自然乃是宇宙万事万物本真本然的性质。

祛除功名之心或“功成身退”已经是超凡脱俗的境界，但还不是精神的最高境界。从祛除功名到“无己”，则可以说是向天道高境的飞跃。

人要向精神高境界迈进，要进达庄子提出的理想自由之高境界，其所以不容易，就在于人为此必须有所放弃有所超越。

只有这样不懈地追求和体悟，才能在不断的超越中趋近理想的高境，才能“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