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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人不识余心乐 将谓偷闲学少年

2020年12月22日 10阅读 来源:亳州晚报 2010年9月1日

——读《少年曹操》

□黄书泉

曹操,不仅作为三国时期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被载入史册,也因文学、戏曲和其他艺术媒介的传播而成为家喻户晓的历史人物。学术研究上围绕曹操评价的种种争端、翻案文章,曾经给这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而今日借助电视媒体的传播,则更是催化了历史研究和文艺创作上的“曹操热”。 

成年的曹操,英雄(抑或是“奸雄”?)的曹操,叱咤风云、治国平天下的曹操,人们已经写得太多了,口口相传,至今已觉不新鲜;少年曹操的故事,却还是一个令人好奇的未知世界。而只有家乡的人,对他的少年时代的生活环境最熟悉,也最容易搜集到有关的遗闻轶事。人们同样好奇的是,像曹操这样一位被《三国志》作者陈寿称为“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的一代枭雄,他的童年、少年时代生活究竟与普通孩子有着怎样的区别?他是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的,受过什么特殊教育?他后来所表现的个人的诸多素质,究竟是天生的,还是在童年与少年时代就埋下了种子?《少年曹操》从丰富多彩的曹操一生中,从汗牛充栋的曹操史料和传闻中,另辟蹊径,独取一瓢水,写成这部书,恰恰满足了人们的这种探究心理和期待从历史人物的少年时代获得某些启迪的愿望。在我看来,此书的社会价值和出版价值正在于此。

从内容上不难看出,作者所要着力表现的也正是少年曹操与成人曹操之间的关系,以及家庭、社会环境对少年曹操的影响,经历与性格发展的关系、成长的代价等。但是,《少年曹操》不是一部学术著作,也不是历史传记,而是一部历史小说。作者借用传统小说“讲故事”的叙述方式,以章回小说的形式,生动、通俗地讲述了少年曹操的故事和成长历程,描绘了一幅幅曹操少年时代的生活画卷:游泳、玩耍、闲逛、斗蟋蟀、打架、练兵习武、读书、佯装癫痫诓叔父、猎杀爱犬、修地下运兵道、拜访名士……从而从各个不同侧面,立体地塑造、展示了少年曹操的多方面才能和丰富复杂的素质、性格:天性博闻强记,却也勤学好问;勇敢、好斗、不服输,却也流露出凶狠、残暴;有大志向,忧国忧民,也有个人野心,放荡不羁;顽皮、暴躁,却又有心计、奸诈……总之,曹操性格中的许多因子,曹操后来的许多作为,都可以从他的少年时代找到答案。作者这样写,当然是想和已经被各种文学作品所塑造定型的成年曹操的人物形象相吻合。中国俗话说:“三岁看老”;弗洛伊德甚至认为一个人出生十八个月后性格就基本成型。因此,从人的心理性格发展的连续性,从少年时代对人的一生的影响来看,这样写当然有其合理性。特别是曹操特殊的家世对曹操性格心理的影响,小说开掘得较深:他既为官宦之家,又乃宦官之后,这种既高贵又卑微的身份,使他既高傲又自卑。不过,我总觉得,作者在写少年曹操时,受成人曹操限制过多,不免有时将其成人化,叙述略显生硬。小说的精彩之处还是前半部,那些描写“顽童”曹操童趣的章节,写得妙趣横生,意味盎然。到了后面,曹操拜访蔡邕、刺杀宦官张让、县尉上任伊始,就棒杀骞硕叔父等情节,故事固然精彩,不过那已经属于青年曹操、成人曹操的故事了。放在同一部作品中,显得风格不够统一。

曹操毕竟是一位真实的历史人物。因此,无论是写成人曹操还是写少年曹操,只要不是“戏说”,都有个历史的真实性问题。以此观之,首先,小说所设置的东汉末年动荡的历史背景(如党锢之祸、“清议”之风等)和描绘的谯县古城社会环境,都打上了特定时代、社会的印记,在一定程度上还原了历史的真实场景。特别是作者对曹操少年时代所生活的具体环境的描写,对古谯县历史掌故、民情风俗、市井百态的描写,真实、准确、生动,是该书最有审美价值和民俗价值的部分。如写鱼市、马市、驴市、铁匠铺,写斗鸡、斗蟋蟀,写元宵节闹灯、唱“但歌”,写民间流传的关于老子、伏羲的传说,写中医、药材、贡酒、五禽戏等等。这当然与作者既是亳州人,又长期从事文史工作有关。换言之,正是亳州这样一个历史文化底蕴丰厚的历史名城为作者提供了创作《少年曹操》的丰富文化资源。 

其次,小说中的主要人物和重要人物,无论是东汉末年的那些政治人物,还是后来成为三国时期的风云人物,都有史可查。作者既然写的是曹操的少年时代生活,着墨最多的当是他儿时的伙伴与交往的人,像夏侯惇、夏侯渊、许褚、袁绍、华佗等,这些人物形象都较为丰满,且与他们后来的人生经历、思想性格以及与曹操的关系较吻合。

至于作为小说叙事主体部分的曹操的少年故事,是否完全符合史实,因为我对此没有研究,不敢妄言。但据我猜想,关于曹操的少年时代,历史记载恐怕本来就少,——伟人在未成为伟人前,又有多少人去关注他呢?而一旦成为“伟人”后,关于他的少年时代,恐怕又大多来自牵强附会的民间传闻和野史。——但这又恰恰为文学创作提供了丰富想象和再创造的空间。正因为小说写的是少年曹操,我想,读者是不会苛求其真,只会求其似的。

综合来看,我以为,《少年曹操》既非“正史”,也非“戏说”,而是一部在遵循基本史实基础上的带有传说性质的儿童历史小说,具有历史小说和儿童文学的双重价值,其独特性也正在于此。

既然是写小说,讲故事,就有个叙事艺术的问题。应该说,《少年曹操》的结构艺术还是颇具匠心的。作者融传统与现代叙事手法于一体,既按照时间顺序,采取章回小说形式,讲述曹操的故事;又时时进行空间转换,采取电影蒙太奇手法,将少年曹操置于时代、社会大背景之中,并与其后来的人生经历衔接。看得出,作者是有意想尝试一种小说影视化的写法,不排除有为影视导演提供现成脚本的目的。 其次,在叙述、描写语言上,描绘民情风俗、市井生活、自然风光,比较活泼、生动、自然、口语化,特别是写曹操作为“顽童”的神态、心理,写得更是情趣盎然。 

文章千古事,甘苦唯自知。兴华先生长期生活、工作在文化古城之乡,深受其熏染,情有独钟。他写过许多充满着文化情怀的散文、随笔和历史掌故作品,但是创作长篇历史小说好像还是第一次。起初,我在想,他已是“奔六”的人了,为什么要选择长篇小说这个不是他强项而写起来又很累的文体,来写在市场文化中又没有多少“卖点”的曹操的少年时代题材呢?渐渐地,我明白了,以写作为乐、为自我价值实现的他,在文学的想象的空间里驰骋,正是他追求精神上返老还童的途径,而写曹操的少年时代,恰与他的这种追求相契合。因此,写作对他是快乐的,别人怎么看倒并不重要了,也算是另一种“时人不识余心乐,将谓偷闲学少年”吧。(作者系文学评论家、安徽大学中文系教授、硕士生导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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