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卢晓川

■广阳岛上原本有完整生态系统，破坏很容易，但想要修复却需要花上十倍二十倍的功夫。经过3年努力，岛内植物已恢复到380余种，植被覆盖率达到80%以上，引来300余种动物在此觅食休憩

■种了十多年茶叶后，村民口袋鼓了，但土壤却不再如往日肥沃，渠水也不再清澈，安吉白茶品质一年不如一年。2012年起，安吉不再允许毁林种茶，将茶园规模控制在17万亩红线内，目前已有7万亩完成生态修复

沿长江寻访，一路旧貌换新颜。人们总会提到“算账”二字：放弃短期经济利益舍不舍得，修复生态的巨大代价要不要付出，靠绿水青山增收是否要有个度……一本本“经济账”“生态账”里，绿色发展路径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别墅退散

三年寻回绿水青山

冬日早晨，长江上的雾气还未散尽。重庆广阳岛上，田间的大白菜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叫不出名字的小鸟在田埂上踱步。岛上树木葱茏，看起来比普通公园多了几分乡野之趣，又比传统农村更加规整。然而，15年前的广阳岛，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2006年，广阳岛被列为重庆市重点开发对象，将集中开发高端住宅区。“那段时间，岛上到处都是机器轰鸣声和大货车行驶时扬起的灰尘，岛上随处可见‘湖滨别墅、高端酒店、重庆的长岛’等宣传广告。”岛上的原住民张永刚告诉记者，“小时候跑步的田坎被推土机推平了，捉鱼的溪流也被填了，蝉鸣、蛙叫和鸟声也听不到了。”

在“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要求下，广阳岛的生态退化引起关注，商业地产开发进程被果断叫停。重庆市委市政府为广阳岛重新确定了“长江风景眼、重庆生态岛”的发展定位。

放弃商业地产带来的真金白银不易，寻回曾经的绿水青山更难，但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广阳岛上原本有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破坏这个生态系统可能很容易，但是想要修复却需要花上十倍二十倍的功夫。”广阳岛绿色发展有限公司工作人员韩菲告诉记者，当初作商业用地时，岛上的表层土壤受到破坏，土质沙化严重。进行生态修复时发现，如果直接用岛上的土壤种植农作物，土壤很容易结块，根本种不活。最后，种植所需的土壤都是从岛外一车车运到岛上。

2019年，三峡集团下属长江环保集团与广阳岛绿色发展有限公司成立联合工作组，聘请专业人员对岛上的生态系统进行修复。工作组在山体内修复斑驳地块，在平坝区内连接碎片斑块，形成更大尺度森林廊道等。

经过3年的努力，广阳岛生态修复和全岛环境整治工作进展顺利，老一辈人记忆中的广阳岛又回来了。记者在西岛头看到，裸露的荒地被绿油油的草坪所覆盖，因取土而破坏的山体自上而下种上了香樟、水杉等树木，并配以红枫、枫香、红叶李，色彩纷繁。通过生态草沟疏通断流水系后，因水源补给不足而形成的堰塞塘、积水坑，变成了草木倒影成趣的湿地公园，蛙声阵阵、鸟鸣婉转。

据统计，岛内植物已恢复到380余种，植被覆盖率达到80%以上。良好的自然环境也引来了包括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中华秋沙鸭，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游隼、短耳鸮、白琵鹭等在内的300余种动物在此觅食休憩。

茶园升级

一叶致富张弛有度

30多年前，黄杜村是浙江省级贫困村，深山黄土上，村民们尝试过种辣椒、竹子、板栗，却总没什么收益。

1981年，安吉县林业人员在天荒坪发现一棵直径2米的老茶树，其茶叶中氨基酸含量要比普通茶叶高出两三倍。挖到这块宝之后，黄杜村村民开始大面积种植白茶，昔日贫困村一跃成为安吉县响当当的富裕村。如果将全县所有荒山都改造成茶园，致富的脚步岂不是会更快？

安吉县自然资源和规划局科长诸炜荣告诉记者，“茶树是浅根系植物，固土作用比较弱，如果山体坡度超过30度，就不再适合种茶叶了，因为长期的雨水冲刷和泥土流失可能带来发生泥石流的安全隐患”。

种了十多年的茶叶后，村民的口袋鼓了，但是土壤却不再如往日肥沃，渠水也不再清澈见底。有人说，安吉白茶的品质一年不如一年了。绿水青山虽然可以带来金山银山，但如果不加节制地过度发展，土地的生态红利早晚有吃干榨尽的一天。

2007年开始，安吉开始控制茶园的拓展规模。2012年起，安吉不再允许毁林种茶，将茶园规模控制在17万亩红线内。2018年，安吉出台《安吉县茶园生态修复实施方案》。“目前全县17万亩茶园中，已经有7万亩茶园完成了生态修复工作”，诸炜荣介绍，在茶园里套种其他植物之后，既可以防治水土流失，又能形成丰富的生态景观。

黄杜村党总支书记盛阿伟介绍，在茶园里套种树木，一定要选和茶树“性情相投”的植物，比如说落叶乔木山核桃，夏天的时候树叶可以为茶树遮阳，秋天果实成熟了，有一定的经济价值，冬天叶子落到地里，又能为土壤增添肥力。“靠山吃山，只有保护好生态环境，经济发展才可持续。”

“一片叶子富了一方百姓”，这片土地上的农民也尽自己的努力，守护着家乡的这片“致富叶”，让安吉和茶叶的故事长长久久地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