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0日，为期5天的韩天雍篆书作品展、韩天雍刘茜陶印作品展在柯桥美术馆开展。

韩天雍与刘茜，一位是以大篆闻名书坛的书法家，一位是爱陶入骨的陶艺家。这对来自中国美院的教授伉俪，用一种“不畏远征难”的执着精神，共同呈现了一种别样艺术。

记者

徐霞鸿文

珠联璧合，教授伉俪来绍办展

群贤路旁，柯桥美术馆里，弥漫着浓浓墨香。环顾展厅，笔墨在宣纸上自然流露，使观者有坐观沧海，生无尽遐思之感。

这便是有着深厚书法学养的韩天雍带来的别具一格的篆书世界。他的大篆，似乎可以一下子把人们的思绪带到遥远的商周时期，但又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现代的艺术气息。

1957年出生于辽宁沈阳的韩天雍，并非书法专业科班出身。“1984年，我毕业于辽宁大学外语系日语专业。”韩天雍说，一直到5年后，他的人生才发生了转折。“1989年，我考上了浙江美术学院（今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书法篆刻专业的研究生，师从沙孟海、刘江、章祖安等诸位教授，毕业后留校任教。2001年，我拿到了首都师范大学中国书法文化研究院的书法学博士学位，师从欧阳中石。”

在沙孟海等名师的指引下，韩天雍将他的书法艺术方向定在篆书上。“篆书是我国最古老的一种书体，包括甲骨文、大篆和小篆。除去零碎的甲骨文之外，溯本求源，中国书法最古老的笔法当称商周时期的大篆所用的篆引。”韩天雍说，在书法实践的诸多领域中，古文字书法的研究和创作相对而言是一条远征之路、寂寞之路。必须在远涉中华文明基因、汉字文化源头、华夏审美精神的道路上踏石留印，抓铁有痕，才能为艺术创作夯筑足够的基石。

“理性的研究，感性的创作，要在古文字书法的创作上见自家面貌，创独我精神，这是一条需跨越千山万水的勇者之路。”中国美术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沈浩说，韩天雍身上有一种不畏远征之难、不断超越自我的精神。

几十年来一直致力于中国古文字书法的研究和创作，韩天雍不仅是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与书法艺术学院的教授、博士生导师，还是一位古文字学家，现任中国美术学院古文字书法研究中心主任、浙江省甲骨文学会会长等职。

韩天雍的夫人刘茜，不仅是中国美术学院副教授，也是一名自由陶艺家。“在做陶艺之前，她已经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版画家了。”韩天雍说，刘茜毕业于鲁迅美术学院版画系并留校任教，后调入中国美院。“本世纪初，她初试陶泥时，作品便受到陶艺界关注。她以是似而非的表现主义的肖像系列作品和抽像的造型系列在泥性语言尝试和造型表现的实践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这次来绍兴办联展，是两人共同的心愿。“绍兴是我们心心念念的文化圣地。从小就在课本中学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孔乙己》《阿Q正传》等许多鲁迅作品。”韩天雍说，他们夫妇俩第一次来绍兴大概是1989年。当时是来绍兴参加兰亭书法节的，此后陆陆续续来了不下20次，几乎游遍了绍兴的山山水水。但来绍兴办展览，还是第一次。“想把我们最好的作品展现给绍兴。”

古韵新颜，以古文字书法创作毛泽东诗词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走进柯桥美术馆一楼展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巨幅的《沁园春·雪》。观之，仿佛那来自北方的雪花，已穿越时空，纷纷扬扬飘落在秋日的江南水乡，沁人心脾。

在几十年的艺术生涯中，毛泽东诗词是韩天雍书法创作的重要内容。“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毛泽东诗词一直伴随着我们成长，我几乎都能倒背如流。同时，这更是我们这代人以之为感召，真正与之心意相通的情感和情结。”在韩天雍看来，毛泽东诗词也是最好的古文字载体，可以让作品依托诗词之美和篆书之美，使古老文字重新焕发出时代光芒。

“对于那些不太熟悉古文字的人来说，我用书写毛泽东诗词的方式，可以让古文字更有辨识度，观之清晰读之上口。”韩天雍说，他用大篆书写毛泽东诗词始于2010年。从那时起，他连续四年参加了中国美术馆发起的邀请展，每年都创作5件巨幅作品参展，且每年都有2件被中国美术馆永久收藏。“这些作品，都是以毛泽东诗词为创作内容。这样积累下来，手头目前留下来共有12件。”

真正开始集中精力创作，则是近两年的事情了。“突如其来的疫情，让工作节奏慢了下来，我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安静地写字。”韩天雍说，用古文字书法创作毛泽东诗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中，最大的困难是在古文字的字典里寻找到与现代汉字匹配的字形。

“比如在甲骨文中，只有1500多个字是可以和现代汉字匹配。金文略多一些，也仅有2000多个。”

韩天雍说，在大篆作品的创作中，写几个字是容易的，但要写长篇，对创作者的要求是极高的。“古文字创作最忌讳杜撰，想要落笔有依据，必须要有古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的基础才行。有时候，为了一个字的字形，可能就要花上好几天来查找资料。”

如果遍寻资料也查找不到，又该如何破解呢？“还有一种借用的方式，比如甲骨文中找不到的字形，可以到金文中寻找。如果金文中依然找不到，则可以借鉴小篆。这几种文字的年代比较接近，会有一些相通之处。”韩天雍说，这些借用的字形，也不是拿来直接就可以用。必须要进行二度创作，在结构、笔法上进行调整，从而让整幅作品有统一的风格，和谐的章法。

今年6月，这些以古文字书法创作的毛泽东诗词37首，共计60余件作品出现在了浙江展览馆。“毛泽东诗词的版本很多，我选择了1963年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那个最经典的版本，一共是37首。”韩天雍说，这次展览对于他而言十分重要。“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这场展览既是我的诚挚献礼，也是我在中国美术学院三十几年来教学和创作的一次阶段性总结。”

这次来到绍兴办展，也可以说是那次展览的一个延续。“还是以37首毛泽东诗词为主要内容，再加上了一些毛泽东和郭沫若、和柳亚子原诗词作品的创作书写，一共是42件作品。”

韩天雍说，这个数字他也是精心考虑过的，古有兰亭雅集42人，今天他展出42件毛泽东诗词篆书作品，不仅应情应景，也是表达对书圣的敬意。

陶写本心，42方陶印刻出《兰亭序》

这种对书圣王羲之的敬意，还体现在韩天雍刘茜陶印作品展中。这对教授伉俪，一位刻陶，一位制陶，用42方陶印刻出一部324字的《兰亭序》。

柯桥美术馆一楼展厅的中央，这42方陶印被放在了十分醒目的位置上。其印纽皆为龟型，矫首昂视，形态各异、趣味横生。这些陶印尺寸大部分都很大，是以传统的印章为起点，致力于印章钮制本体的美感和文化内涵表现的作品。其中，最大的有30多厘米。

而陶印上的印纽也随之放大，给观者带来了与众不同的视觉张力。它们按照《兰亭序》诗文的顺序依次排列，句有长短，字有疏密，一印一句。文字奇奥瑰丽，线条斑驳苍茫，章法支离错落，气息古朴沉郁。

“当篆刻家遇到陶艺家，跨界的合作便会燃出别样焰火。韩天雍教授所刻的《兰亭序》每方印面风格均有不同，方方精彩绝伦、回味无穷，体现了其对传统印风的精准把握和具有现代意识的思考。而陶印及印钮的制作，也彰显着刘茜老师植根传统、多元发展和在陶艺艺术上的感知与突破。”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与书法艺术学院书法专业博士王晔说。

“韩天雍、刘茜伉俪将篆刻和陶艺结合起来进行创作，在当前篆刻界还没有第二对。”西泠印社副社长、上海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韩天衡说，他们将传统金石篆刻与具有当代美学审美的陶质印纽融于一物，是具有创新意义的。

“也是一个偶然的机遇，让我们有了一种想法，想把陶艺变成可刻的方形印面。于是，刘老师一鼓作气做了很多陶印的泥坯，可以说我在当时是‘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好多次都以失败告终。在烧窑的时候，有时一整窑作品都会废掉。后来开始上瘾了，有些‘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意味。”韩天雍这样来描述两人之间的这种合作，他说，陶土烧成后比青铜还要硬，反之泥土松软时用刀又特别难，所以刻字的难度很大。“用力要特别小心，轻了重了都不行。”

这些陶印极大地发挥了陶泥的可塑性特点，与传统的硬质材料印章产生了巨大的反差。从2016年开始到现在，这场以“陶写本心”为主题的韩天雍刘茜陶印作品展已经举行4次了，但每一次都让人耳目一新。

在展厅中观看这些陶印实物时，浙江省甲骨文学会副会长柳晓康感到十分震撼。在他看来，每一方精彩绝伦、令人回味的陶印，都取决于韩天雍和刘茜对秦汉印风和明清流派的继承与研究。

“陶器非常的古老，印章艺术也非常古老。陶艺与篆刻，相得益彰。”西泠印社集团党委副书记、副董事长、总经理王紫升说。

“今天，我们看到陶和文字有机结合在一起，呈现给我们现代的、具有当代审美意味的艺术作品。”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与书法艺术学院书记、博士生导师韩璐教授说，每一件陶印都是传统向现代转型的代表，这是一种文化的活化，值得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