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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秀云
很多年来,在我心中,“杜鹃”一词一直是诗意、唯美又不胜凄楚。最初读到这个词时,我大约十六岁,是在李商隐的《无题》诗里,“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那时我就想,望帝是何许人?他把什么心事托给了杜鹃?杜鹃又是一种什么样的鸟?
终于在《典故辞典》和《神话传说》中知道,望帝是古蜀国的皇帝,名叫杜宇,他在位时,蜀国常有水患,令他不胜愁苦,后来他终于寻找到了一个叫鳖灵的异人。鳖灵治水成功,蜀国居民从此得以安居乐业,为答谢鳖灵,仁慈的望帝就把君位让给了他。但鳖灵称帝后凶相毕露,不仅霸占了杜宇的妻子,还把杜宇赶进了深山。自此,因思念多情的妻子,思念美丽的家园,杜宇彻夜啼哭,凄楚而死,死后身化杜鹃。杜宇即是杜鹃。
由此,在我心中,杜宇一词就与悲情系在了一起,之后读到的诗词,也果真就是这样,如“萋萋芳草忆王孙,柳外楼高空断魂,杜宇声声不忍闻”,如“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忆三巴”。这种唯美的梦幻般的哀音,我一直以为,它只属于唐诗宋词,而凡俗如我者无缘听到,只能在平平仄仄的诗韵中领略。但那年春天,我无意中得知,杜宇原来就是布谷,我儿时就见过的布谷鸟。
那年暮春,我在一家部队医院调养身体。疾病缠身,夜里常常失眠,辗转难寐之际,总能听到布谷的啼声。那段时间,有月亮和没有月亮的夜晚,总有一只布谷鸟在窗外的一株水杉树上婉转鸣唱:布谷—布谷—收麦种谷。我就在种重复的歌唱中,眯着眼睛想一些人,一些事,并在这种重复中渐渐进入梦乡。凌晨早醒,常是三四点钟,而让我惊奇的是,那只布谷竟然还在鸣唱。难道它不停歇地啼了一夜?竟然有鸟会彻夜不休地啼鸣?之后我特意留心,发现它当真是连夜不息,而且夜夜如此。
因为感到奇怪,从医院回来后,我就查阅了关于布谷的资料。答案让我很感慨,——原来善良的、悲情的、诗意的杜宇,就是我儿时熟悉的四声布谷,又叫子规!
布谷是我从小就熟悉的。这种鸟给我的感觉陈旧而温暖,就像“布谷”二字,我丝毫无法把它与杜宇的诗意和哀切联系在一起,也正因如此,在它的啼声里,我才能够渐渐入睡。如果我早知道它就是杜宇,是这样一种苦命的、身世苍凉的鸟,是从唐诗宋词中走出来的、从血泪和思恋中走出来的古蜀国君,那么,异地他乡、深夜无眠的我,大概会闻声伤感,掉些悲愁的眼泪吧。肯定会的。
世界总是这样,有时候,心因懂得而简单,有时候,又会因懂得而复杂。
记忆中的布谷是暖老温贫的。孩提时代,当五月的南风在故乡吹起,小麦摇曳成一地金黄时,总有布谷鸟会来,在麦田上空唱歌:布谷—布谷—收麦种谷,声音婉转悠扬,已经飞远了,空中还会飘着些许的余音。而我与小伙伴们,就追着它的声音在下面一唱一和:布谷布谷,你在哪住?——我在王庄家后。——做的啥饭?——面条子浇醋。而父亲及乡亲们,就在这种热闹里,磨亮镰刀,扫净麦囤,准备收割。这个童谣也不知是谁教的,缘何而起,但小伙伴们都会唱,并且,只要有布谷飞来,大家就会不约而同地追着唱。为什么偏要吃“面条子浇醋”呢?我不知道。也许那个年月,白面还算金贵,收了新麦,能吃上一碗浇着老陈醋的擀面条,就是乡亲们的理想生活了吧。
印象中,家乡的布谷鸟不多,它们总飞得很高,总不爱停留,而且总是形单影只的,所以小的时候,我每年都在想,天空中飞过的,是不是去年的那只布谷,它是不是还认得我,为什么它没有朋友。那时我还不知道杜宇的故事,只知道它们不像其它鸟那样成群地飞。现在想来,或许是杜宇一直没能回到家园,没能与心爱的妻子团聚,所以宁愿一世孤单吧。
生活就是这样,总有些事情,会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后来我还知道,“鸠占鹊巢”中的“鸠”,指的就是这种四声布谷,也就是说,杜宇这个悲悯仁慈的国君,一直在以一种毁灭的方式延续着自己的生命。
这也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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