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圆满

为学须博，博而专，专而精，果能精，积久而自发也，虽盘石遏流不改其向，丛棘覆蕙曷掩其芳。若学不能博则心怀受拘，流转思涩，不明事物之本末，不通物理之周始。而能博者最知通字，知类通达，凡诸学问艺事理同式二，以一法解万类可也，互证互明，知者最切。

益阳李莹波兄，初问道于宽堂，旋受业于叶培贵师。斯人也，聪颖睿智，才思敏捷，具江南之温雅，有北地之粗犷，磊落乎君子之德性，逍遥乎学人之风姿。与兄结缘乃起于辛卯嘉平“和鸣锵锵”之展事，越明年不期而共入首师书法院，同住一寓，朝夕共处，结同砚之谊，请益良多。

人多因篆刻识得莹波兄，张英风于南岳，驰妙誉于西泠，罕知兄既有方寸耕界之造诣，又工诗文、绘画、书法，无一不精，侪辈之中博涉者也。

莹波兄篆刻以秦汉为本，取明清流派印为用，最得力于让翁，使刀如笔，兼工带写，以书入印，寓拙于巧，流畅自然，往往平中见奇，动人心迹。尝雕琢于灯下，闲谈之际，匆匆而就，亦能工极，速度之快非见不敢取信也，时出合作，并与舍友同享快意，真奇人也！余每以“迅兄”戏之。而立之年已有《中国篆刻百家·李莹波卷》辑传。兄醉心诗骚及六朝骈文，据典用掌操之精熟，黼黻为文，短韵托言，巨制逸兴，绮合藻思，瘁音不寄，不烦不赘，妙用尽有，皆能出奇，嘉藻丽之彬彬，赋心泽之悫悫，令人倾慕。诗词宗以唐宋，俱接魏晋风流。能仿古贤之笔，转用名句，多成佳制，壮岁已成家，余谓之清奇脱俗，古淡玄远。去岁叶公授业诗词格律，常指誉波兄以为楷，及下，同窗多初学不得门径而求助兄，点滴之始而渐开茅塞，令人膺服，尝示余诗稿数百篇，叹为勤勉也。绘画则直入宋元，集百家之长，最得高格，工则能工，写则能写，皆能一任天成。山水以墨韵胜，有隐士气;又偶仿白石老人简练之笔，出雏鸡、清白蔬果、蟹虾图等俱得神似，真巧匠也。其书上溯三代古籀，用心秦瑑，理循两汉，法宗二王，兼能五体。尤擅铁线，作瑑如行，婉通温润，气贯终始，无有丝懈。蝇头固能整饬，擘窠亦得端雅。酒后喜作狂草，用涪翁笔意，不拣笔墨良疵，长篇大作率意乃成，气势逼人，成者居多，虽未具五合之交臻，亦可一解胸臆，快快然也！醒后辄不能忆起，自以为惊诧，遂示同窗数几共选佳者收箧中，笑曰“以备入辑之用”。

莹波兄生金嗓，笔墨之馀，亦好戏曲，能作青衣及小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常晚于舍下同懋园、虓堂、拾牙精舍诸兄斟字酌句，递白来调，犹若台演。每于酒筵推杯换盏之际倾情一段，以助雅兴，其乐陶陶。噫！忘形之际，弥显慧质，其非真性欤！

古常言“博学约取”、“取精用弘”，为学之道也。人有学广而不精，技多而不专，盖不能深一类之用而转修别业，用心未到也。莹波兄躬身为学从艺，笃行探赜，以一点之力而钻坚采博，固本化流，游刃诸类，此善学也，朋辈少有，若假春秋数度，持续邃养，当领百年之风骚，诚不虚也。

余不佞，遵兄之嘱捉襟措句，简举兄之丕绩，以蠡测海，但因行文浅漏，才记如此，更求读者明鉴！

圆满于冄园

（作者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首都师范大学书法研究院艺术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