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铜胜

人只有在安静、寂静的环境里，才能真切地感受到时间的存在和流逝。在欢快、热闹的氛围里，时间过得飞快。时间过得快了，便难以察觉。你看到过时间的样子吗，或者说你看到过时间流逝的样子吗？或许没有看到过，我也没有，但有人看到过。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孔子站在河边，看到时间随水流走。想想孔子的话，真的有些道理，哲人的高明之处，大概便是能见到常人不易见到的东西，悟出常人不太会想到的道理。如此想想，好像我也发现了时间，它在停留花瓣上的阳光中，在一朵花的开谢之间，在一枚果子从青涩到甜蜜的过程里，在蝴蝶扇动的翅膀之上，它有花香，有果甜，有蝴蝶的梦，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时间，无时无刻不在我们的身边。

我总认为音乐是一种最能体现时间感的艺术，它的每一个音符，都在为某一段时间做着标注，音符之间的间隔，也能让你留意到那一段暂停所要表达的内容。可以说，音乐充实了时间，让时间变得流畅、婉转、悠扬、轻松、愉悦、忧伤、悲壮、抒情、高昂、低回，如此等等。在我的理解中，每一种被倾听的音乐，都是无比美好的一段时间的快板，或是慢板。以前比较偏爱听舒缓的音乐，后来不愿意花时间在音乐上，便改听短一些的歌曲，人的喜好会变，但在音乐中享受时间的感受不会改变。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听一些忧伤的曲调，如马修·连恩的《布列瑟农》，每次听时，我都会选择单曲循环，一遍遍地听，在曲子将要结尾时，听着火车远去的声音，是揪心的，车轮敲打铁轨的声音渐渐低沉，听着那样低沉单调的声音敲打着时间的静，人在忽然之间就有了苍古邈远之感，直听得自己泪流满面。最后竟然不知道是那支曲子感动了自己，还是渐渐消逝的时间感动了自己。

时间只有在静里，才容易被人所感知到它的存在。闲时我喜欢到树林里去，看到光线从枝叶间洒下来，那些光线被分成了束，仿佛时间也是一束一束的，在高处窥探着世间的一切。树林里的光束，仿佛伸手就可以握到一般，这是一种静若处子般的感受，我相信它和时间有关。树林里的鸟鸣声，总是很丰富，此起彼伏。在鸟鸣声的断续和间隔中，耳朵总有一种期待。到底在期待什么，可能我也说不清楚。但期待的时刻，是静的，你能感觉到那些一闪而过的念头的跳过，它们是有声的，在那种静谧的氛围里，你能捕捉到它们的声音，微弱，但真实。时间需要这种真实的静，像一张白纸，可以填充许多你对时间的理解和认同。

我觉得，在每个人的家里，都应该放一个老式的机械座钟，这样，在独处，或是安静的时间里，我们时时能听到座钟机械发出规律的嘀嗒嘀嗒的声音，它像是一种提醒，又像是一种兀自的喃喃自语。它和时间有关，和你有关，又好像和时间和你都没有什么关系。记录时间的仪器，在更多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意义，尤其是在远古的时代，人与自然相依为命，遵循着自然的规律作息行止。那时候，时间是静的，是慢的，也是自然的，一个小时、一天、一个月、一年，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人类进步的意义，好像是在刻意把时间变得快一些。我不知道，时间究竟是快一点的好，还是慢一点的好。更多的时候，我喜欢静一点慢一点的时间。我认为静才是时间的本色。

有时候，我觉得时间对于我是有意义的，它不只是某种象征的意义，更多的是一种情感上的意义，不知道我对时间的理解，是不是有些片面。我参加中考的时候，父亲把他的手表给了我，好让我在考场上掌握时间。夜里，乡村一片安静，我把手表放在枕下，能听到手表指针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声音——咔嗒咔嗒。听着节奏规律的咔嗒声，心里很安静，仿佛能感受到时间在和我一起成长，那是安静的成长。中考结束后，我把手表还给了父亲，此后再也没有戴过手表，可手表在枕下发出的轻微的咔嗒声，却在我的心里时常响起，它时刻提醒着我：时间是在静静地流逝的。

2021-05-23

00:00:00:0章铜胜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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