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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纳的春天

2022年02月08日 10阅读 来源:亳州晚报

在颓垣古砌,在路边宅院,在乡野都市,在春天,你肯定看见过她——婆婆纳。行色匆匆,根茎的针线密密缝着花叶的行程。所以,和她相见容易,相遇难。真的遇见应是这样,甚至不要说“你也在这里”,她一直在,就在心里,只是迷恋春光,才偷偷溜出来,假借花的神行,向你招手、眨眼,相视而笑。

我是这样遇见婆婆纳的,在她最美好的时候,在她微笑转身之前。

婆婆纳,这个入乡随俗的名字,并不能掩饰她忐忑的形容。当她从商人、士兵、车轮或马蹄流落下来,命运就已注定,山一程水一程,风一更雪一更……

婆婆纳群居,“千百穗并一根”,保留着一个外乡人谨小慎微、守望互助的秉性。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挈枝将叶,拖儿带女,一副行行重行行的样子,埋头生长,日夜兼程。偶尔抬起头,开几朵花,也很小、很薄,却蓝得像天。应该,她的祖上是蓝眼睛的天使,即使转山转水,她仍传承了眼里含着天空的品质。

就好像背负着重要的使命,她的主根很短,就迫不及待地抽出很多侧根。侧根也端着步步为营的架势,一边努力生长,一边分出更多的侧根……那些根,不像是根,倒像是一张天罗地网,往泥土里一撒,惊蛰顿了顿,就缓缓拉出肥沃的营养和水分;往地面上一撒,春分顿了顿,就袅袅拉出细腻的枝叶和花朵。

真搞不懂,她为何那么急?不能等到东风解冻,暖暖和和地上路,而非要在腊月就畏畏缩缩地踏上征程。茎从泥土里刚一闪出身,就兵分多路,向各个方向分道扬镳。叶很小,心形,锯齿状,互生。叶与叶之间,保持着两指的距离,小心翼翼,互为犄角。《本草纲目拾遗》说“似小将军而叶较小,色亦淡绿”,也有人叫它小将军草。这让我想起一个千年前的老乡——曹操,他的一生和丧礼也是这样的戏份。只不过,一个是英雄,一个是草莽;一个向死,一个向生。

长到两三片叶的年龄,她的叶腋下就会站起一个花柄,高过叶片,开出一朵云影一样的花。花比叶更小,雪白的粉底,湖蓝的妆饰,即使没有风,也一闪闪的摄人心魄。四片花瓣薄如蝉翼,相向而立,谨慎地望向四面八方。哪怕再小的风,都能惊起一遍波澜;即使在轻微的触碰,都会一触即落,坚决而决绝。

花有魂。婆婆纳的花,是阳光里的星河,是春风中的流星,粲然而笑,随风而逝。她很小,却能画龙点睛整个春天,整个春天都是她临行密密缝的游子。

世人物质,喜欢以花果名草木。婆婆纳之名,源自花,也源自果。

花瓣上,整齐的纹路宛如纳出的针脚。果实中间凹陷,凹处如针眼,沟槽像线痕,简直就是老婆婆做针线活的道具。这样说,有些牵强附会。更为生动形象的说法,缘由果实的形状。“形如外肾,内有两细核”,叫双肾草;“结子如狗卵”,叫卵子草、狗卵草。狗卵草,直观,但粗俗。《本草纲目拾遗》补充说它还叫双珠草。这样就温文尔雅、意味深远了。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一生凄惶的婆婆纳,只有风雪载途,没有风花雪月。当青衣布衫的采药人把它捧在掌心,双珠的果实和药香的双目相对,时间就从心跳上慢下来,直到停滞。

腊月生,正二月采,三四月结子,五月无。人生如梦,草生如寄。婆婆纳活得太仓促了!她缝制的春色、补纳的春光,也一样在路上。就像那首老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爱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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