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如辉
小区的对面就是人工湖。
恰恰张三就住在这个小区,而且站在张三的客厅里,轻易就可以看到人工湖。
春天,湖面像个安静的小姑娘,睁着大眼睛,几朵悠闲的白云,在它眼睛里出没。
夏天,多情的风总想着制造一些热烈的气氛。
到了秋天,几条小鱼儿,时不时跃出水面,吸引着游人的眼球。大鱼儿似乎更加胆小,不敢在众目睽睽的眼皮子底下,亮出肥美的身材,即便它们偶尔耐不住寂寞,摇出几个漩涡,会很快消失到更远更深的水中。
冬天到了,水鸭子像画家手中的笔,把整块的画布涂抹得韵味十足。
一年四季,张三都沉浸在人工湖的变换之中,其中的滋味,将张三的心头塞得满满堂堂的。
张三不得不承认,之所以自己能够保持着好心态,跟眼前的人工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有几次,张三很绝望,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字眼,但是看了一眼人工湖,张三觉得想法很无聊,甚至很不负责任。
跑题这么多,还是想说一说关于人工湖的故事。人工湖拥有许许多多的故事,而这个故事,令张三最为感动。
那个季节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感染了流感,大街上人人都戴上了口罩,学校里的小学生们陆续放假。
张三没能幸免,请假宅在家里。
这就给张三提供了充足的时间与空间,注视着人工湖。几乎每天,不!也可能是每个小时,张三都要向人工湖看上一眼,甚至几眼。
张三不仅看到了湖,而且看到了湖边的东西。几只麻雀,在树丛中穿梭,张三看得清清楚楚。
一连几天,张三的目光,都被窝在树丛中那个棕色的坐椅吸引住了。
一对老人,晃晃悠悠从东边来,坐到椅子上,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两位老人个子都不高,身体弯下去,总也直不起来的样子。穿着老旧,衣服都是灰不溜秋的那种,跟人工湖的景色格格不入。那几只不停穿梭的麻雀,偶尔也出来跟他们比一比身上的颜色。男的戴着帽子,女的围着一条围巾。头发嘛,男的还好,黑色多于白色,而女的呢,不论季节变换,总是一头霜雪。
这些特征,张三不是一次记下的,而是在这几天里,通过观察,才将此情此景俩人熟稔于心的。
第一天,他们并没有引起张三过多的注意,只是在张三之后的回忆中,张三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对老人,在同一时间和同一个地点出现过。
第二天,他们晃晃悠悠的身影,才真正闯到张三的视线里。
到了第三天,张三意识到这一对老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了。
第四天、第五天,张三不仅掌握了他们的特征与规律,开始思考着一个纠结的问题。这一对老人干什么?为什么每天在这里准时出现,而又准时消失?
天气很好,风不大,太阳光很柔和,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比平时小些。
张三穿上衣服,准备下去看个究竟。张三想,感冒还没好,别没事找事!
一个星期过去了,张三觉得鼻孔清爽了,头轻了,脚步也不那么沉了。
张三下楼,向湖边走去。
张三慢慢靠近,脚步轻轻地,生怕惊动或者打扰到那对老人。而那几只麻雀,此时知趣地钻到树丛中。
一首诗的朗诵声音,渐渐清晰,飘进张三的耳孔。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沉淀……
男的朗诵一句,女的跟着朗诵一句。男的声音沙哑,女的声音羁绊。男的尽量把速度放慢,似乎在等待着女的慢慢跟上。
张三知道,这首诗是艾青的名篇《我爱着土地》。
张三眼含泪花,悄悄退出人工湖。张三没有问那两位老人,他们在干什么?张三觉得,所有问题都是多余和愚昧的。
张三回到家,站在客厅里,整理衣冠,毕恭毕敬地向人工湖鞠了躬。
这一幕正好被刚进门的刘春花看到,她诧异地盯住张三。
张三哽咽地说,从明天开始,咱们读诗吧!
窗外起风了,人工湖面上波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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