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家”，是宣纸发源地、也是曹光华大师故里——皖南泾县小岭的方言，是对全能人才的敬称。之所以称曹光华是宣纸制作“通家”，是因为曹光华从宣纸原料制作，到宣纸捞制全程工序都有十分精湛的把握，他能道出宣纸制作全过程所有工序的“别别窍”。

1997年，曹光华时任泾县红旗宣纸有限责任公司掌门人。这一年的春天，笔者与曹光华有了第一次接触，至去年底完成其传记文稿，二十多年里，笔者专访曹光华的次数，已记不清楚；采访记录本及收集的相关资料，堆叠在一起，一共有两市尺高，因此，14万字的传记，可谓满满的“干货”，特别是关于宣纸历史以及宣纸制作工艺每一次改良涉及的人和事，字字有依据。此书出版之前，除了责任编辑王钱超审读数遍之外，一向严谨的曹光华自己全文审读四次；请相关专家审读一次。

本书以曹光华的人生经历为主干，围绕其不同成长及工作阶段，述及与其人生及与宣纸相关的历史事件。

曹光华是土生土长的泾县小岭人，出生于1954年，为小岭宣纸制作始祖曹大三第22代裔孙。其始祖曹大三的生卒之年，关涉到宣纸的历史问题，历来受到人们的重视。此前，曹大三的生卒时间，至少存在三种不同说法。多年来，笔者陪同曹光华就此问题走访多处，并收集了大量文献资料，结合曹光华对宣纸历史的研究，终于将这一问题搞了个水落石出。基本可以确定曹大三的生卒之年分别为1264年和1342的。

关于宣纸制作始祖曹大三的身世，长期以来一直扑朔迷离。不说七百多年前的宋元乱世，即便是当今，又有多少人对一名手工匠人的生平、身世予以关注？因此，曹大三的身世资料在国史正史中均无一字记载。于是，我们将寻找的目光聚焦到曹氏族谱上。民国三年（1914）刊印的《泾川小岭曹氏宗谱》中，记载了他与妻子王氏以及两个儿子的生卒年，也交代了曹大三是从南陵绿岭迁徙而来的，并称曹大三是小岭造纸的始祖。

那么，曹大三的造纸技术从何而来？这涉及宣纸的“源头”问题。他在南陵绿岭时有无造纸的可能？如果有，那么，南陵绿岭便成了宣纸制造的“源头”；如果没有，那么他的造纸技术又是从何而来的？

于是，笔者与曹光华多次走访了南陵绿岭，找到了地处绿岭虬川的曹氏家族。在虬川曹氏族谱里，不仅找到了曹大三的相关记载，还找了曹大三兄长——曹大一、曹大二的资料，从而将泾县小岭的“族谱”与南陵的这部“族谱”衔接上。但是，虬川族谱里记载的曹氏，从来没有造纸事迹。也就是说，曹大三在离开虬川时，还不懂得造纸。

那么，曹大三的造纸技术是到小岭之后、跟小岭某个人学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小岭造纸的始祖就不应该是曹大三，而是小岭的某个人了。

从南陵虬川去泾县小岭，自古就一条驿道。我们行走在这条驿道上，在三里镇的百岭山下，找到南陵清溪宣纸厂遗址。用农耕年代的眼光来衡量，这里的生存条件已远不如绿岭的虬川了，但山间有山泉水，一年四季长流不息；水边山下，处处是野生青檀树，这是制造宣纸的必备条件。据当地人介绍，这里自古以来就造宣纸。改革开放后，这里还在生产宣纸；师傅大多姓沈，世世代代居住在山下的山泉村、吕山村。

由此，我们推断：曹大三是在这里“学会”了造纸技术。但是，大山里的这点资源，哪能容得了外来的曹大三及其妻儿一群人来分享？小小的一杯羹，清溪人自己都不够受用，当然接纳不了一群外来者。于是，曹大三只好带着妻儿，再次挑起行囊，翻山越岭，穿越南陵与泾县的分界山百岭山，来到泾县小岭。

泾县小岭素称“八山一水一分田”，耕地更少、生存条件更加恶劣。在此之前，当地人并不会造纸。曹大三带来了妻儿，也带来了造纸技术，他们利用小岭天然的山溪水和青檀树，开始造纸，此举也给当地人带来了新的就业机会。从此，小岭大山里开始了宣纸生产行业。

根据泾县小岭和南陵虬川两地的《曹氏宗谱》中的记载，曹大三从虬川离开，是两地曹氏来往交际的分水岭：两地曹氏子孙从无往来，连修谱这样家族大事，竟也从未互通信息，致使两地的《曹氏宗谱》一直处于“断交”状态。由此，我们也推断曹大三当年从虬川的出走，并不像小岭“宗谱”中说的“爱上”了小岭山水。要知道，在落后的农耕时代，比起南陵的虬川或清溪，泾县的小岭简直就可以说是“穷山恶水”了，称“爱上”小岭，纯粹系修谱所请写序人的臆断。

曹光华对这段历史的走访与考证，不仅澄清了宣纸史研究源头的重大问题，而且也显示出其本人办事认真、执拗的坚强与刚毅。

作为宣纸制作技艺传承人，曹光华以宣纸事业发展为己任，在离开集体企业之后，积极投身宣纸古法的恢复和新法的试验研究，并取得一系列研究成果。本书对这一方面内容的系统介绍，在国内也属首次。读者可以据此了解一位宣纸后人对祖上工艺的孜孜求索，也可体悟曹光华大师和对传统手工工艺的执着追求和虔诚守望。

《曹光华：宣纸制作“通家”》

程启贵

著

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21年5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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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