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年忆

2022年01月01日 10阅读 来源:芜湖日报
那天,买完年货后我便招了辆的士回家。车在市区中心大道上行驶。不多时,听的哥嘴里抱怨了一句:“都这时候了,街上却看不到一丁点儿要过年的样子!”想想也是,寒冬腊月的,道路上来往的车少得出奇,连行人也少见到,确实显得冷清。而在往年,这时候街面上应是川流不息的。去年本该喜庆的春节氛围给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搅扰得稀碎稀碎,今年全球仍面临疫情大流行,现在国内每天还有多位新增病毒感染者的报道。的哥接着回忆起小时候过年的乐趣。在车上,年纪相仿的我们他一句我一句,不自觉地说起各自经历过的年事来。

记忆中的年,不光有一种隆重的仪式、一种过节团圆的氛围,更有回想起来仍让人口舌生津的年饭的味道。

年的隆重仪式感,自然都集中在了“三天年”,即大年三十、正月初一和初二。以大年三十为最隆重。年夜饭一般在午后四五点钟的样子开始。开始前,父亲恭恭敬敬地将盛有鸡、鱼、肉、煎豆腐的小碗和竹筷、酒杯工整摆放在桌上,接着让我们小辈一一揖拜。之后,便撤下祭品,端上满满一桌子菜。那时,我最喜欢的要算腊猪蹄(或腊猪头)炖黄豆了,夹一块入口,味香而不油腻。开吃前照例要在门外燃放烟花鞭炮。这时长辈与孩子们便悉数上席就座。大人们杯中斟的当然是白酒,我们每人也被倒上一杯酒来,只是那酒是提前将白酒兑掺米酒充分融和而成。这种酒,有米酒的香甜,也有白酒的烈性。一年中,小辈们也只有此刻才可尽情享用这丰盛的美酒菜肴。记得那年小弟才七八岁的样子,双腿还跪在长凳上,他跟我们一样也端起酒杯喝了起来。此时,远近的鞭炮已此起彼伏地响成一片。我们喝着吃着,突然发现小弟不见了。大家将头伸进桌档看时,发现小弟瘫坐在地上一个劲地朝我们发笑,小脸蛋红得跟苹果似的,原来小弟真的酒喝多了。

正月初一早上开大门(俗称“开财门”)也有一种仪式——燃放鞭炮。主角一般是家里的男性。燃放炮竹需有些胆量,但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敢独自燃放了。那时常用的炮竹有两种:冲天炮和电光炮。放冲天炮时将一支夹在两个手指中间,用力不能过大,并把露出来的极短的火药芯朝下,点然后迅疾伸开手臂,一声巨响后冲上天空炸响,接着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电光炮是由一组组小鞭炮组合而成,点然后连续爆响,更显热闹的气氛。

过完“三天年”后,最能体现年味的便是家乡的罗汉灯了。家乡的罗汉灯,是年年新正必演的项目,一般从正月初二开始延续至正月十六圆灯。罗汉灯的祭祀、祈福仪式庄重神秘,村里摆设“罗汉堂”(那时设在村农具屋里),女人是被禁止进出罗汉堂的。罗汉灯由清一色男子表演,其主要角色有童子一对、黑衣四人、黄衣四人、绿衣四人、白衣四人。在出演的那些天里,罗汉们晚上是不许回家的(“童子”除外),要在罗汉堂里过夜。据长辈们说,我小的时候也做过村里罗汉灯表演的“童子”,我的二弟成年后曾做过黄衣。我的父亲年轻时做过黄衣,上了年纪后还被邀请当村里罗汉灯出演时的顾问。记得,我们那时常跟在罗汉灯队伍里挨着村庄跑。每到一个村庄表演,先由两人提着送子神灯(俗称“送报子”)提前去报信,让对方做好接灯准备。如果村里有姻亲人家,婆家人往往要准备一大盆五香蛋,热情犒劳媳妇娘家村里来的罗汉灯队伍。每到一地表演,接演方将一张八仙桌往操场正中央一摆,桌子上面放上一对糕点,糕点底下压着礼金。接着,罗汉们合着鼓点,手持拂尘,将尘须搭在肩上,依次出场,然后围着桌子跑起小碎步“开场子”。这时,四面八方的乡邻陆续涌来观看。演出造型有“黄金花”“喜鹊搭桥”“招财进宝”“金莲座”等。操场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热闹非同一般。我上中学后,过年时几乎不喜欢去看罗汉灯表演,因为年前场场操练时锣鼓声一阵紧过一阵,每天到很晚才收场,我早就听腻了那种单调而重复的锣鼓声,以致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恼人的锣鼓、铙钹声……家乡人过旧历的年,似乎最像过年,一年的欢乐也都似乎浓缩在了这正月里。

新年最热闹的另一个项目就是看大戏。各种戏团,黄梅戏、庐剧、越剧自然是主角,种种曲目,吸引了十里八乡的村民,电影院里的演出一时间场场爆满。一大把年岁的老妇人着了魔似的虔诚,一律头扎黑巾,腰插布头,看到动心处间或也要陪出许多眼泪来。媳妇们此时似乎最开明不过了,总是情愿揽下灶台上的一些家务活……

家乡人过旧历的年,似乎最像过年。年味好似一杯风味浓烈的酒,香醇久远。虽然那时的每一个“年”都仿佛在乐而未尽时结束的,但留给我们的记忆却是永恒的。

王熙之

热点文章推荐

相关文章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