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长荣照片

位于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汪清县的童长荣烈士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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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斌峰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这是一位血染烽火、英魂永驻的红色先烈。

他短暂的一生只有27年，却有着9年中国共产党党龄；他出生于长江北岸，却牺牲在东北大地。他是抗日战争期间中国共产党内牺牲最早、职务最高的抗日将领，曾在1935年被中共中央《八一宣言》，称为抗日救国而捐躯的民族英雄——他就是童长荣。

童长荣（1907——1934），字灿华，化名张树华、张长荣，安徽铜陵枞阳人。

1925年，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1928年，任中共上海沪中区委书记

1930年，任中共河南省委书记

1930年11月，任中共天津市委书记

1931年3月，任中共大连市委书记

1931年11月，任中共东满特委书记

1934年3月21日，被日本侵略军杀害，时年27岁

盛世中国，红色回响。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就让我们以缅怀和景仰的心情，走进历史烽火，走近先烈童长荣的一生……

枞川男儿多热血

安徽枞阳县枞阳镇东寺巷的一处老民宅，住着童长荣烈士的后人，这里的大街小巷留下过童长荣童年的身影。当年他就是从这个码头走出去的……

1907年，童长荣出生了。他是遗腹子，是在父亲离世三个月后出生的，由童氏家族抚养长大。他5岁入童氏私塾念书，后入枞阳陶公祠和白鹤峰小学就读，因天资聪慧，很受族长和先生的喜爱。小小的他以人伦亲情濡养家国情怀。

14岁那年，他考入安徽省立第一师范学校。那时正是旧中国最黑暗的时期，国家的前途、民族的安危，牵动着这位枞川少年的心。他来到当时的皖省省会安庆，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后又加入中国共产党，被推举为安徽省学生联合会负责人之一，领导起安庆反帝反封建的爱国学生运动。安庆的学运声势日趋浩大，安徽军阀反动当局便强行解散了安徽省学生联合会总会，并对童长荣等30余名青年学生进行通缉。童长荣被迫离开安庆，转移到上海。

1925年夏，军阀当局为了欺骗青年，遣送一批学生赴日留学，童长荣也在遣送之列。他受中国共产党指派远赴日本，进入东京帝国大学预科第一高等学校，后转入东京帝国大学。在党的领导下，童长荣和王步文、王树声等一起组织中共日本特别支部，并根据中共中央的指示组建了社会科学研究会，向广大旅日的中国留学生和华侨宣传马克思主义，廖承志、夏衍等就参加过社会科学研究会活动。1928年5月“济南惨案”发生，童长荣得知日本帝国主义制造了“济南惨案”的消息后，立即发动组织“中国留日各界反日出兵大同盟”，抗议日军暴行。日本当局逮捕了他，对他严刑拷打，但毫无所获。经过两个多月的异国狱中斗争，他被日本当局以宣传共产主义为名，驱逐出境了。

这是1926年3月20日，童长荣在日本给母亲写的一封信：

“母亲大人：

乡里的兵匪之乱，怕还未平静吧，——这是不能平静的呵，在社会未变革，上下未颠倒以前。——这不独是中国，全世界都走到五叔所常说的‘大劫’的关头，但也是黑暗和光明的天晓。日本近日全国捕去了千多革命者，但是劳农的反抗也就随着更加高涨起来，压不下去的……”

此时的童长荣，已奉寡母之命、恩师之媒，与大他三岁、枞阳县铁铜乡人何佛清定下了终生。何佛清是个勤劳善良的姑娘，她知道他是一位志存高远的少年郎。她耐心地等着他，终生未嫁，奉养婆婆一生。而他，却在远行！

碧血丹心闯神州

心怀家国志，少年走天涯。1928年秋天，童长荣从日本回到祖国，来不及回枞阳探望家人，就心怀丹心，足踏祖国大地……

童长荣从日本归来的第一站是上海。在上海，他担任中共沪中区委书记，在大革命失败后的白色恐怖下，积极开展地下革命活动。当时中国文坛围绕“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等问题在展开论战。童长荣参加了革命文学团体“太阳社”，与安徽老乡李克农、阿英、蒋光慈等人常有来往，写过一些散文、短篇小说和诗，用笔名发表在太阳社的刊物上。当创造社、太阳社有人站出来反对鲁迅时，他积极奔走于各高等院校和文学团体之间，做了许多说服工作，团结了革命的文学团体和左翼文化旗手鲁迅。他同夏衍等人发起组织“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承担了筹备左联的联系协调、起草纲领等具体工作。

夏衍在《左翼十年》一文中，回忆出席左联成立大会的人时，有这样一段话：“出席大会的还有许多人，是从事党的工作的，不便于公布名字，如潘漠华、庞大恩、童长荣等——在这里我要谈一下童长荣的情况。他是安徽人，很早就参加革命，当时在党内担任相当重要的职务，是一个有很好的文学素养的青年作家，原来在太阳社，后来参加了左联。”可见，由于当时身份的秘密性，童长荣未列入“左联”发起人名单，但实际上是“左联”的发起人之一。夏衍称他为左翼文化的“先行者”可谓恰如其分。

不久，童长荣又接受新的任务，任中央巡视员，到河南巡视和恢复党组织建设。他在开封利用当局清理政治犯之机，营救了200多名共产党员出狱，后出任中共河南省委书记。他积极发动全省各地农民、士兵暴动和工人总同盟罢工，终在一次暴动失败后被敌人抓进了监狱。当时主政河南的人是冯玉祥。童长荣的革命同志、一位叫邹均的陕西人，通过老乡关系找到著名爱国将领邓宝珊的秘书杨可均将军，再请托邓宝珊电请冯玉祥部参谋长刘骥，方将童长荣营救出来。

此时，病魔已悄悄潜入童长荣年轻的身体。从狱中出来后，他没有回老家看望寡母，未与订婚已八年的未婚妻完婚，而是义无反顾地听从组织派遣，再一次到地方上开展前途难以预料的秘密工作——这次他的目的地是天津，接任天津市委书记。据老一辈革命家、曾任中共中央组织部部长的安子文革命经历：当时，刚到北方局任交通科科长的安子文接受上级指令，要除掉一位危害极大的叛徒，就去联络天津市委书记童长荣，一起商定计策，后由童长荣领导的武装组织将叛徒处死——从中可以看到童长荣在天津的革命足迹。

从沪、豫到津、辽，童长荣——这位年轻的真理追求者、时代先觉者，为追求国家与民族的解放，年轻的身体里丹心如铁，一往无前的信念、在所不惜的忠贞、跃马扬戈的渴望喷薄而出——

抗联先驱耀中华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侵华战争，东北三省相继沦陷。在这民族存亡之际，中国共产党抽调大批骨干紧急赶往东北。童长荣与日后扬名的抗联英雄杨靖宇、赵尚志同期被派出，分别负责东满、南满、北满三大块地区，燃起抗日的烽火……东北大地，深山莽莽。童长荣当年战斗过的东满，就是今天的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一带，时年24岁的童长荣任中共东满特委书记，在深山密林里领导和指挥着东满地区的抗日斗争。

那时的东北抗联有多苦？老一辈革命家彭真曾说：“我们党有三件事最苦：两万五千里长征、南方红军三年游击战、东北14年抗日。”有人曾评价东北抗联的将士是在“克服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挑战人类生存极限”。当时的童长荣患有严重的肺病，在天寒地冻、恶战连连、缺衣绝粮的东满，时常吐血和昏迷……这位年轻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童长荣在东满捣毁日本走狗机关“朝鲜人民会”，成立苏维埃政府，留下了英勇的红色传奇。当年才20岁的朝鲜青年金日成，就是在安图县创建了游击队，在东满五年战斗岁月中，成了有勇有谋的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二军第三团政委。六十多年后，已成为朝鲜领袖的金日成在《世纪回忆》这本书中多次提到满洲大地上那些难忘的战友，他回忆说：童长荣他们是有先见之明的革命者，一开始就很重视中朝人民的友好和中朝革命者的团结。朝鲜的中学四年级教科书还将童长荣指挥的“小汪清战斗”列为课文，这让他的名字在朝鲜家喻户晓。

童长荣在东北点燃起抗日烽火的同时，还发挥谙熟日语的特长，针对日本士兵厌战、恋家、思亲心理，创建《两条战线》等报刊，亲自用日文写出许多富有人情味的传单、小册子——这种将大规模的政治斗争与军事斗争相结合，在中国十四年抗日历史上，可以说是童长荣开先河的。当年的童长荣战友、解放后授少将军衔的李延禄，在苏联莫斯科出版的《救国时报》发表回忆录中，记下了一个“智斗龟冈”的故事：1933年春，童长荣和李延禄指挥汪清县游击大队和抗日救国军补充团，与前来讨伐之敌的敌酋龟冈村一进行了三天三夜的较量。除了按地形布置兵力外，童长荣还亲自指导并用日文写了大量的传单，发动妇女儿童散发在路口、村头、树上。龟冈村一见部队军心涣散，就枪决了二十多名“私藏共产党传单”的士兵，还把两千多人遣送到“纠正院”去反省。也就在这一战中，日军一位辎重队司机名叫伊田助男的，将一汽车十万发弹药藏在小树林里送给中国同志，并留下纸条表明自己的心迹后，饮弹自杀。伊田助男在纸条上写道：

“我看到你们分撒在山沟里的宣传品，知道你们是共产党的游击队。你们是爱国主义者，也是国际主义者。我很想和你们会面，同去打倒共同的敌人，但我被法西斯野兽们包围着，走投无路。我决心自杀了……请你们对准日本法西斯军射击。我虽身死，但革命精神长存。祝神圣的共产主义事业早日成功！

关东军间岛日本辎重队共产党员伊田助男

1933年3月30日”

这个故事曾一度传到国际反法西斯阵营，影响很大，建国后还曾收入我国的小学教材中。

白山黑水立丰碑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1934年3月21日，日军纠集大批兵力围剿小汪清抗日游击根据地，童长荣率部转移到汪清县十里坪一带。敌人拉网搜山，童长荣部在庙沟村大北沟被包围。他命令所有人员突围，自己则坚守阵地掩护，终被敌人子弹击中腹部，由坚决不肯先行离去的朝鲜族姑娘崔今淑背着，在雪夜中艰难前进，后与崔今淑一起壮烈牺牲，时年27岁。而崔今淑是朝鲜族妇女干部，曾经护理过得了伤寒病的金日成，金日成在回忆录中说崔今淑，“她是我一生中唯一被称为姐姐的人”。

童长荣牺牲了，当战友们脱险后回来寻找到他时，大家抱起他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遗体，用树皮细心包裹好，安葬在密营旁。那时，几千里之外的长江北岸，一个叫枞阳的小镇上，童长荣的母亲和未婚妻何佛清，正眼巴巴地望着她们的亲人归来呢！

丰绩不灭，英名永传。童长荣走了，可丰功伟绩长存。在东满两年多时间里，他以病弱之躯，与日本侵略军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为东满地区民族解放和抗日战争的胜利作出了历史性的贡献……

在吉林省博物院内东北抗日联军纪念馆，陈列着一部20世纪美国造“辛格”牌手摇脚踏两用缝纫机，这个机头是东北抗联第二军陈翰章部遗留下的文物。在寒天雪地里，被服生产关系部队生存和战争胜败。那时的东满抗日根据地有4个被服厂、25架缝纫机。当年，童长荣在东满不仅建起了被服厂、医院，还在延吉、安图、珲春、汪清4县建设小型兵工厂，为抗日游击根据地创建写下了传奇。

童长荣领导中共东满特委积极创建抗日游击根据地，至1933年春，相继在延吉县、汪清县、珲春县、和龙县开辟了10余块比较固定的抗日游击根据地，每一块根据地范围多在方圆六七十里到百余里之间，人口总数最多时约2万余人。这些游击根据地纷纷建起中共基层组织、抗日政权、反日群众团体及群众性反日武装，粮食生产、军工制造、文教卫生、宣传等各项建设蓬蓬勃勃。

童长荣亲力亲为，冒着危险，主动和一些自发组织的抗日武装，如抗日救国军的旧军官、山林队的“山大王”结成朋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发展地方革命武装。从1932年初到1933年初，相继建立了延吉、和龙、汪清、珲春4县抗日游击队，后整编创建为中国工农红军第32军东满游击队，形成了一支党领导的东满抗日武装。1933年秋，按照中共满洲省委指示，童长荣开始筹建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二军独立师，即东北抗日联军第二军的前身。东北抗日联军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一支英雄部队，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前身之一。童长荣被中共党史、解放军军史称为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二军创始者之一。

从安徽走出来的童长荣和从河南走出来的杨靖宇、从云南走出来的周保中一样，都是抗联的先驱，他们在东北战场上，用血肉筑成抵挡日寇的“长城”！

英烈垂世身长荣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民政部公布首批三百名抗日英烈中童长荣的名字赫然在列。2015年9月3日，他的养女童承英作为安徽抗日英烈子女代表之一，参加了在北京天安门广场举行的抗战胜利70周年阅兵式。

青山常青，松柏常绿。人民为了永远纪念童长荣，将他的光辉形象和英雄事迹陈列在烈士纪念馆里，他生前从事过革命活动的安徽、吉林、辽宁等地，都以各种形式纪念他的光辉一生。2017年是童长荣诞辰110周年，吉林省汪清县推出了一版纪念其诞辰110周年的个性化邮票。在“山山金达莱、村村烈士碑”的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汪清县，一些学校、村庄和街道办事处，在以童长荣烈士命名。

一年又一年，清明时节，为缅怀英雄、祭奠先烈，一批批学生前来拜祭英烈童长荣，将红色基因代代相传……而童长荣已将自己血肉之躯，融化在东北黑土地中，化成漫山遍野的金达莱花，装扮着祖国大地！

童长荣，祖国从未忘记！人民从未忘记！

姚琛

供图

2019-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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