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日报社严正声明凡本报记者署名文字、图片,版权均属黄山日报社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他方式复制发表;已经授权的媒体、网站,在下载使用时必须注明
“来源:黄山日报或黄山在线”,违者本报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汪红兴 文/摄
五月的皖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水墨画;
初夏的徽州,“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的田园诗。
蓝天白云下卧着宁静的乡村,葱茏绿树间掩映着古旧的徽宅,纵横交错波光潋滟的田块上,书写着大地的诗行。白鹭翻飞,田埂上村民们挑着秧苗,来回穿梭,他们在插秧、抛秧,动作娴熟,孱弱的秧苗好似一片片飞羽,粘附在泥浆上,身后跟着一束束秧苗,看似有些凌乱,却很有规则。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南风熏人,秧苗青青,眼下正是插秧时节,一年中最忙的时光,总有干不完的活,采茶叶、割油菜、筑田塍……
插秧,我们当地方言中称之为“莳田”。“莳”者,移植也。
留存记忆中的莳田场景,跟现在有些不同。莳田是个技术活,唯有心灵手巧的人才能做得好而快,因此当年在生产队里,莳田与耕田都是拿最高工分。每年生产队决分时,尽管对其他农活拿高分常有异议,但对莳田却出乎意料的一致。
那时种双季,早稻三月下旬播种,四月下旬莳田。时令虽是春末夏初,但长时间站在水田中,还是寒气透骨的,故有“莳田寒”之说。以前人对莳田很重视,意味着新一年的希望种下了,故首日称“开秧门”,这天一般都要举行隆重仪式,拜天地,祭五谷,祈盼风调雨顺。
星星尚未隐去,耕田师傅起床了,赶着疲惫的老牛,挥着长长的鞭子,沾着露水,去“打浑水”。天刚破晓,莳田人也挑着畚箕来了。秧苗青葱,蓬勃欲出,好似一张张绿毡子,铺在水中,漫向天际,煞是可爱。拔秧是要费些气力的,一边拔,一边洗,一边扎,码成一束束。如果田中水分不多,秧苗根深蒂固,若想拔出,可得使些暗劲,有技巧。拔着拔着,拇指与食指中指间会发红起泡,数日后成茧。
担着一担满满的秧苗,走在弯弯曲曲的田塍上,扁担咕吱作响,好似走在钢丝上,稍不留神便会“吧”的一声跌落田中,做个落水鬼。那边,田里有人已忙开了,提着一个畚铲,撒灰撒尿素“打茬口”,给秧苗及时补充“营养”,提高成活率。
耕田师傅前脚上岸,莳田人后脚下田,几个人一字排开,你追我赶,一场无声的竞赛便开始。莳田不仅比速度,而且要美观,横看竖看斜看一条线,整整齐齐。因此,有的乡村还特意拉起绳来,确保苗与苗之间的宽度均匀。莳田时拇指、中指、食指三者要巧妙配合,用力得当,既不能深,也不能浅。深了不发棵,浅了易浮起。
半亩方田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齐腿肚深的水田中,弯着腰,一俯一仰,好似鸡啄米,不停地往后退,泥浆从脚下发出“咕叽、咕叽”声,“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眼前的情景,才觉得布袋和尚这首诗写得贴切形象而耐人寻味。大家边插边聊,村里村外、荤的素的、咸的淡的,无所不谈,笑声朗朗,响遏行云。最是那烟雨蒙蒙之时,披着蓑衣,立在水中,别样风情。
但若是盛夏“双抢”时节,那日子可就难熬了。气温高达40℃,天地一大蒸笼。上面太阳炙烤,下方热浪滚滚,脚下水温滚烫,下去一会热汗直冒,慢慢汗被晒干了,身上起了颗粒状的盐分,浑身燥热,腰酸背痛,心里发慌,眼前一抹黑,什么都不知,十有八九中暑了。每年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其实难受的,还有水蛭。你正在忙时,一不小心,感到腿被什么蛰了一下,这便是吸血的水蛭与你亲密接触了。她吸附在你的腿上,难舍难分。把它拆开,得花些气力,身子被拽得长长的。拉开后,伤口处会淌出一大滩殷红的血来,这血是毒血,不能堵的,只能疏。半天下来,当你上岸时,你仿佛是从战场上归来,腿上伤痕累累。
回眸那新绿弥漫的田野,陌上青青,秧苗抖擞,和着那天光云影,牵着那暮归的老牛,才觉得这一切如诗如画,孕育着秋天的收获。
肚中唱起了“空城计”,不由加快了脚步,奔向那袅袅炊烟升起处。家里的孩子望穿秋水,猪圈里鬼哭狼嚎……明早还得打早朝。
一季莳田下来,有20来天,天天如此,等到结束,疲惫不堪,这腰都似乎直不起来了,脚都不由得打颤,始觉那“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深沉含义。
时光飞转,如今我们这里双季稻改为单季稻,育秧由水育改为旱模,插秧改为抛秧,这样一来,省力省时多了,劳动强度大大地降低了,产量还有了提高,这一切都归结于科技的发展。或许若干年后,插秧机遍布,人工莳田不复存在。
莳田的场景会渐行渐远,昨日的时光一去不返,但不管怎样,那一幅幅画,一首首诗,总是无法忘却,常在脑海中浮泛。
热点文章推荐
相关文章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