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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时民
对于我来说,知青历程的情结挥之不去,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曾经在农村生活10年的情景总会经常在尘封的记忆中重现,而其中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灯。
去插队的地方虽说比其他地方农村生活环境好得多,因为那里是被誉为“鱼米之乡,丝绸之府”的浙北农村。但是,那个年代相对富庶的农村也难以与城市生活相比。第一天到农村,异乡环境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晚上的时候发现那里压根儿没有电灯,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办法,只能到隔壁老乡家里“借光”,坐到睡觉为止。没想到,在那个年代,老乡家都可谓“省油的灯”,因为那时农村用的是煤油灯,煤油除了要花钱,还要凭票供应,因此平时舍不得多用煤油灯。见我这个城里来的知青“贵客”临门,老奶奶把带有玻璃罩的煤油灯火苗调得亮亮的,而后他们阖家六口和我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拉家常。
过了一个小时,老奶奶见我谈兴正浓,没有走人的意思,于是,就把桌子中央的玻璃罩煤油灯换成了一个用玻璃瓶制作的煤油灯。那个土法制作的煤油灯亮度显然差多了,而且缺少灯罩火苗会忽闪忽闪地随风摇曳,煤油味随着风向直扑鼻子。好在那时候没那么多“环保”讲究,对着风向的人也不会刻意回避煤油味。不一会儿,老奶奶上楼睡觉去了,坐在我身旁的农家大哥拿了把镊子,把灯芯往上拉了一下,火苗就高了,屋内也亮了。大哥告诉我,不需要室内那么明亮的时候,就旋开玻璃盖把灯芯往下拉,而正宗的玻璃罩煤油灯就省力多了,只要左右旋转灯上的手把就可以了,但是玻璃瓶煤油灯只有一根细细的棉纱线灯芯,比玻璃罩的省煤油。这很简单的灯具常识,对于我这个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小青年来说是一种新的知识,这也是我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第一课”。
夜深了,我就要回家了。想到夜晚老是要到隔壁“蹭光”不是长久之计,便问大哥何地可以买到煤油灯。大哥说,煤油灯要到10里之外的镇上供销社去买,你一个人不如用个玻璃瓶制作的“土灯”吧。说完,大哥顺便送了我一个这样的灯。
有了灯就方便多了,第二天我就用生产队发给的煤油票到大队小卖部购买煤油,开始了不再“蹭光”的生活历程。我不像农家那样千方百计想办法节省煤油,因为我最大的爱好是读书,虽说那个年代鼓吹“知识越多越反动”,但我从小深受“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古训影响,不信这个邪。不过,要读书谈何容易,白天压根儿没时间,除了烧午饭、下午一刻钟的休息时间,繁忙的集体农活生产挤占了其他所有时间。到了晚上,我就点燃煤油灯,如饥似渴地偷偷阅读从城里带过去的文学名著,那年代不能公开阅读“大毒草”,否则会惹祸上身。好在我的知青屋还算清静,很少有人来造访,是个读书的好地方。然而另外的麻烦来了,一个月的煤油票,我不到半个月就用完了。没票买不到煤油,怎么办呢?想起了大队里有供应生产队的柴油,这是专供生产队水泥船上柴油机用的,可生产队的柴油机用柴油本身入不敷出,不可能动这个脑筋,再说别人知道了都要柴油,岂不乱套?既然生产队里不能动脑筋,能否在大队里想想办法?于是我就找到了大队革命委员会生产指挥小组组长张大伯,向他说明情况,要求购买柴油。那张大伯早年曾经上过私塾,识得些字,与读书人也讲得来,便答应了我的要求,唯一的条件就是避人耳目,免得其他人也要“开后门”。为了感谢张大伯,我特地送了他两包当时属于高档的上海产“大前门”香烟。后来,张大伯就经常在晚上让我到大队仓库取柴油,当然钱是要付的,大队里有柴油的机动用量,但是每到月底都要盘点,卖出的柴油和收进的钱要物账相符。张大伯先是供应给我重柴油,但是烟熏厉害,灯芯容易结块,后来改用价格稍贵的轻柴油,效果好多了,价格比煤油便宜。
就这样,我用了3年煤油灯,直到农村通电。时过境迁,40多年来我在心底里一直默默感谢曾经“照亮”我青年时代前进征程的张大伯,因为在煤油灯下我能够在知识的海洋中尽情遨游。虽说我没能从书中得到“黄金屋”,但是知识改变了我的命运,在下乡的第二年我就被抽调到生产大队的学校担任教师,这不仅仅只是摆脱了繁重的农业生产,还为我青年时代积累了一笔精神财富,并为我返城以后的人生道路铺垫了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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