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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红波
跟随家人去菜地,远远地就看见羊角,细细长长的,有绿色,有红色,在半空中随风起舞,它们在哪儿,哪儿就是风情万种。
大人俯身弯腰,找寻着藤叶下的辣椒,抑或茄子,小心翼翼地翻开枝叶,挑大放小,摘到篮里就是菜。羊角不着急,在空间挂着呢,那样的张扬和显摆,早就在眼中在心里了。当一切忙好之后,自然会轮到羊角到菜篮里来。
菜地是分等级的,菜蔬们的家庭地位各有不同,被主人分割成不同的专属。羊角有着特殊的待遇,它们被种在路边,或是不同品种菜的中间,成为隔开不同品种的屏障。同时的播种,一起成长,半尺高之后,主人就给羊角搭了架子,往高处发展。
河边的水竹,带着小小的枝桠,交叉着插入羊角藤的周围,用绳索扎紧。羊角抽出了绿色的细丝儿,缠绕着小竹子,攀援着竹桠,很快就在高处。看那当初一起的小伙伴,你在低处结果,我在高处开花,错落的菜地,是农民的智慧,也是菜蔬各取所需。
跟去的孩童,总是无所事事。哪个能摘,哪个留种,不清楚大人的心里,找到一个辣椒要问,发现一个茄子要问,一不留神踩断一根藤,碰掉带花的枝。大人烦不胜烦,又心痛:跟来干什么,你看看,藤都踩扁了,看你吃什么菜。
做也不是,站也不是。干脆玩吧,不做不死!那黑色的大蜜蜂,冲进南瓜花的芯里,看着都敬畏,不敢过去。羊角挂在身边,羊角垂在眼前,一尺多长两尺长,可以把玩。站在架子下面,可以躲阴,顺带把长长的羊角挂在耳朵上,或是悬在眼前,那是龙凤冠前流苏冕苏,只是腼腆,不好意思唱几句。感觉挺好的,故意地折腾些动静,或是窃窃地哼哼唧唧着。大人的心情,是六月的天,高兴时说,嗯,挺好,像个诰命夫人了。有时气在头上,说,给我滚回家,两只羊角都弄焦熟了!管他,自得其乐就行,被大人骂骂,又不痛!
各种菜蔬摸一遍之后,挺起腰杆的家人才开始顾及羊角。这个有点老了,留着做种子吧;这个籽儿都鼓起来了,可以炒也可以晒干羊角;这个刚刚长成,摘回去腌。哟,还带着花儿的啊,再养几天吧。大人喜欢自言自语,似乎在与羊角商量吃法。
羊角快乐地随风摆动,静候着主人安排。羊角是聪明的,原本是山野里的一种植物,跟着茂密繁多的同类争夺天下,因着人的偏爱,从此离开丛林的纷争,来到人的身边。选种、施肥,得以繁衍,并且越来越壮大。只有奉献,才会被重视。因为重视,它的族类才过得更好,成就今天高高在上的生活。它懂得摆底姿态,尊重人类的选择,知道不同阶段不同奉献,活着才有价值和意义。
放入篮中的羊角,也就分门别类地扎成小捆。舒展着身体,绿色或是深红,光滑而柔和,淡定而平静。我是喜欢羊角的,尤其是里面的籽儿,那个鼓胀的羊角,一段一段地掰下,抽取丝儿,锅里翻炒时,籽儿就自己滑出来了。山村的羊角,大多是深红色,或是花的。炒熟时,感觉都是黑色的,那青白的籽儿,很是醒目。很多时候,磨磨蹭蹭地去夹菜,就为等着最后碗底下的籽儿。籽儿好吃,更关键是有菜汤呢,最后的那一点,油多!这是个秘密,或是大人也知道。
羊角成熟快,不能都留着做种。摘回家多了,吃不了,邻居家都有,没法送。逢亲戚盖房子的,可以背一篮子去,不然也就只能晒干羊角了。去摘羊角,总是在午饭后,好多时候烈日当空。最初不懂,父母总是挑那个最热的时候去摘,等到吃不完时才知道,摘回家的羊角,烧一锅水煮熟,晾在阳台的水泥栏杆上,整整齐齐排好队,一个下午的暴晒,到黄昏日落,基本上都半干了。再继续一天的日光浴,第三天早上可以趁着回潮的柔软,扎成捆直接晒干,然后放箱子里。再登场时,就是一盘羊角烧肉,异香扑鼻。
进城以后,家里时常捎羊角出来,还是当年的味道。在小城的饭店里,是无炒羊角这道菜的,它上不了台面。但是,每当酒席临近结束上饭或是面疙瘩时,总有人喊着:老板,来碟小菜!那腌羊角,成了最后的奢求,虽然只有一小碟,我却回想故乡的腌羊角,整根腌成的。在缺少零食的岁月,坛子里捞两根腌羊角,吃着上山,或是上学,那气势,真不一般!
配文摄影:徽州老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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