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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丽敏的文学皖南

2022年01月01日 10阅读 来源:黄山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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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

这部《器物里的旧光阴》,仍延续了项丽敏前期散文一贯的皖南题材和乡村内容,例如敦煌文艺出版社的《花森林》。但毕竟时光流逝、岁月积淀,与《花森林》相比,作家的心态变得更纯静,更少杂念,更有定力,行文的节奏和文体的操控也愈加张弛有度,从容不迫,作家的个性也愈益彰显了。

皖南在哪里?皖南是江南的一部分。江南在哪里?在中国的历史文化中,各个朝代有各个朝代的“江南”。先秦时期大约指的是长江中游的江南地区;唐朝有时指江淮以南、南岭以北的广大地区,更多时则以整个长江以南为江南;两宋时期的江南则以现苏南、上海、浙江地区为江南的核心。我们现在常说的江南,主要指的是长江中下游地区的长江以南。这只是一个地理概念,是地域江南,或地理江南,“江”是长江,“南”是方位词。皖南指的是安徽省的长江以南地区,皖南是江南的一部分。在我们的耕稼文化概念中,江南属于中国的南方,雨热充沛,物产丰富,是著名的鱼米之乡。这些基础概念,是我们理解项丽敏散文的前提。

《器物里的旧光阴》分为两辑,一辑是皖南的器物,一辑是皖南的村落。当然,两者也互通互融,村庄里有器物,器物是村庄里才有的内容,是村庄的一部分,两者都是皖南文化的载体。村庄和器物的背后,则是皖南的村庄里生活着和使用器物的人,他们才是村庄的灵魂,才是器物的主人,才是皖南乡村文化和器物文化的主体。

在村落这一部分,项丽敏的笔端带有深深的怀旧和亲情感。《糕饼坊》、《宝塔糖》、《银汤、米皮、锅巴》、《雪冬》等,都是童年皖南的乡村忆旧,又多与饮食有关,这在记忆中是永难忘怀的留存。《童年的中秋月》是偷吃的乐趣,《腊月门》是有趣而又“惊心动魄”的年俗,《村骂》俚俗味十足,充溢着中国乡村传统生活的特色。

在器物这一部分,我们更看得到皖南锄耕文化深厚的内蕴和独特。这许多器物都是江南山区独有的。例如锅炝炉子、茶萝、粿限子、笠帽。作者在写这些器物时,不仅仅单纯描写器物,还叙述器物的制作,附着童年的情感,延展其民俗故事,内容十分丰富。器物的发明当然都是实用的,都是要使用的,因此皖南的器物也会就地取材。竹、茶、米、水,木,这几样都是皖南土地上的标志物,以竹为例,皖南盛产竹族,因此竹器进入了村落人家的方方面面。竹椅、鸡罩子(写母鸡活灵活现,颇显趣味)、凉床(梦中童话一般的境界)、竹茶筒(这一篇很值得注意:写人生的不易,但又相对安稳、自足、自信、不处于绝境的临界状态)、竹摇篮、稻箩(它的多用)、竹扁担(人生的担当)、竹匾(最大的竹匾是椭圆型的,有一张双人床那么大)、竹席、烘笼(竹匠常编的竹制物什还有竹篮、竹簟、竹筐、竹畚斗、竹背篓以及烘茶叶的整套器具;特别是写烘笼这篇,把生活的细节和况味写得传神,也把人的智慧写得传神),等等。由器物的取材、利用、延续,我们看得出江南雨热资源和稻作文化的痕迹无所不包,无所不在,也看得出皖南人民顺应天时的沉静,以及勤劳、智慧的深邃品质。

项丽敏散文的基调宛若她的心境,是孩童的、纯静的、安静的、怀旧的、周边的。在写作笔记中,项丽敏说:“我是以孩童的视角书写这部散文集的,叙述的时间基本是三十年前。这三十年里中国乡村有了很大变化,童年时的乡村生活已然是过去式了。”“我并不是喜欢出门的,很少有地方能够吸引我动身前往——我更愿意呆在自己的湖边,保持距离地想象远方,比如城市、大海、草原、沙漠。”在读者的眼中,通过村落和器物,项丽敏为我们记录和展现了皖南无可替代的个性化的人类生活,作为皖南的文学信使,她还借助这些物事的追记和情感的抒发,影响着我们对事物孰良孰善的价值判断。看起来她写的只是皖南黄山脚下这么一块不大的地域,但她的眼界是开放的,她的思绪会投放到外部的世界,汇入暗中明里奔涌不息的时代潮流中去。

项丽敏对散文文体的开放意识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在这本散文集中,除那些传统写法的篇目外,更有多篇碎片化的、散文诗式的写作。例如《炊烟》、《蜻蜓飞过晚风》、《香气》、《门前草》、《柿子树》、《北边的溪》、《南边的河》、《枫树门》、《时光之诗》、《马》、《野草莓花》、《村路》、《村童》、《望春》、《寂静》、《枫香林》,等等,看上去是不分行的散文的形式,却无时不隐含着诗的跳跃、节奏、灵动、意境和片断的剖面。

作者的散文写作还引进了小说的叙事手法,带有几乎不着痕迹的叙事性。例如《春茶飘香的早晨》,作者成为独立于文体之外的叙事者,可以通过父亲的眼光看到窗帘和晨色,还可以代替母亲作如此想:今天要做些什么,怎么做鸡呀鸭呀的事情。《梅子黄时雨》更可以当精短小说来读。你既可以认为它全然虚构,也可以认为它压根是非虚构的,定义这样的作品,不仅要看它的各种文本要素,亦要考察作者的创作心理和创作动机,甚至要看它在整个目录中的位置和归类。这种边缘性的文本,是作者意图创新的通行证。

皖南的水土风情和家庭文化,塑造了作者善良悲悯的人文情怀。在乡村城镇化的变迁中,在众声喧哗的当下,她的心境却依然是“安静的,慢的”。她的旧光阴的价值所在,正是她的“安静的,慢的”心境和心态。这是人人都向往的,又不是人人能做到和得到的——其实这恰是大多数人做不到和得不到的。囿于一隅,易于枯竭、萎缩和疲惫。但我们可以看到,项丽敏心性的定力正在于此。项丽敏代言着皖南,皖南也成就着项丽敏。江南的、皖南的无尽滋养使她的文学智慧之花,悠然地、安静地、有节律地绽放着。我们热切地期待着今天、明天和之后所有时光轨迹之中的项丽敏,以及项丽敏的文学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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