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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勤华
小时候,我们家基本上不吃酱油,用酱代替了酱油。其实,在我们那个小镇上,多数人家都是如此。
每年梅雨季节是做酱的最好时节,这个时候,母亲就会煮上一锅剥了皮的蚕豆,然后用面粉和上,再弄两个篾制的圆簸箕,将裹着面粉的蚕豆晒在太阳下,这个时节,最容易生霉,没过几天,黏结着的蚕豆面上就长出了成片的黄色、黑色的粉状的霉菌,刚开始时,这些霉菌既难看又难闻,过不了多久,在阳光的照晒下,气味就变得有些独特了,一股淡淡的霉香味慢慢地就出来了。这个时候,将已经霉香的蚕豆面放进一口大缸里,浇上盐开水或预先煮好备用的咸蚕豆水搅拌均匀,放在露天处,每天日晒和夜露,让其自然发酵,渐渐地变成了紫黑油亮的酱色,酱香便更浓了,这个时候一缸酱就做出来了。将制作好的酱放进一口坛子里封好口,想吃时,就打开用勺子舀出来一些,味道可真的很鲜美。也有用黄豆做酱的,做法大致相同,味道也非常好。
酱的食用方法挺多,既可以做调味品,又可以做主菜,还可以与其它食材做成酱菜。北方人喜欢用大葱蘸酱,味道既爽又利索,很符合北方人的性格。我们老家的人喜欢将河虾和切成丁的白干子与酱放在一起蒸,一日三餐都可以吃,且还吃不腻。那个时候,河虾很便宜,论堆卖,一堆至少有一斤多,一角钱就能买上一大堆河虾。河虾不大,米白色,很嫩,味道忒鲜美,与酱为伴,更是鲜上加鲜。这样的河虾酱家家户户都能吃得起,是许多人家的家常菜。
我们那里是鱼米之乡,水多鱼自然更多,且还非常便宜,用酱烧鱼亦是家常菜,不但鱼的味道鲜美,鱼汤更是鲜得人要醉。平时红烧肉、红烧鸡、红烧鸭,各家各户也是用酱来代替酱油,味道自然也非常好——只是,这样的菜,那个年代不常吃,通常在过年过节或家中来了客人时才能吃得上。最常吃的是用酱泡菜瓜、刀豆、生姜、辣椒,有的人家还用酱泡豇豆等,这些统统称之为酱菜,做法很简单,就是用一个烧了釉的小缸或大玻璃瓶,将所要泡的菜瓜、生姜、辣椒什么的放入其中,再覆上一层厚厚的酱,过上十天半个月即可食用,用酱泡出来的酱菜味道除了保持自身独特的风味,还有酱浸染后的特别的香味,既爽口又开胃。
我母亲最拿手的是酱生姜,秋天时,将新姜刮了皮后在太阳下晾晒一下,待水分干去了一部分后,用菜刀背将每一块生姜拍裂开,然后放入酱里浸着,半个月后生姜便变成了褐色,这个时候就可以食用了,每天早晨,切上几片酱生姜,喝早茶吃早饭都格外的爽口。母亲中年时,曾患有胃病,常年吃酱生姜居然胃病痊愈了,直到晚年胃都非常好。
在我们老家,谁家的酱做得好不好也是可比的,如果哪一家的酱做得好,其他人家就会上门请教,一般酱的颜色乌黑、酱香浓郁、口感透鲜,是评价一个人家做酱好的标准,我母亲做酱算是比较好的。在我们镇上有一家集体商店,有好几位做酱的师傅,过去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制酱自然都有一套,加入集体后,他们也不再保守自己的技艺,谁请教就告诉谁。有些人家没那闲工夫做酱,或者是嫌麻烦,直接来商店买酱回家吃,那酱绝对正宗。那个时候,商店里卖的酱油,是地地道道用酱制作出来的,既上色味道又纯正,还不用像现在人担心色素和防腐剂,不过小镇上人很少吃酱油,除非是凉拌菜里放点酱油,倒是周边乡下村民买酱油的挺多。
我有一个小伙伴的父母,特别喜欢吃酱,他们家通常不做酱,都是到商店买酱,父母给他几分钱,不一会,他就会捧着一块用荷叶包着的酱回来,他的母亲将辣椒用剪子剪碎放进酱里,再放一点红色的辣椒糊,有时候还加点毛豆米,再浇一点菜油,放在饭锅上蒸熟,开锅时,那股好闻的酱香直钻人的鼻子,一下子就勾起了食欲。小伙伴家的餐桌上,一年四季都离不开一碗辣椒酱。我在他家吃过许多次饭,感觉辣椒酱挺辣,但是辣后的鲜味总是溢满口齿之间。
离开老家后,刚开始时,留在老家的父母还做点酱带到我这里来,后来父母也过来同我们一起生活,便不再做酱了,于是就少有机会尝到老家的酱了。后来回去时,朋友请客,我问“有没有酱吃?”朋友说“谁还有时间做那玩意。”朋友告诉我,现在都改吃酱油挺方便的,生抽和老抽可根据不同需要食用,味道都挺不错。如果真想吃酱,去商店不同口味的都能买得到。
其实,我现在所生活的这个城市,就有一家老字号的酱,据说有上百年历史,味道绝对不错,但总觉得与家乡特别是母亲做的酱还是有些区别,这可能就是舌头顽固的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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