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黄山日报或黄山在线”,违者本报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
王
优
晨起,在河边走。
连日下雨,河水滔滔。
河堤上,一棵构树,手臂一样粗了,青的红的果子挂在枝间,恍若春节期间,悬于大门前树枝上的小小灯笼,掩映于绿叶丛中。一时怔住。八月的风,从远处吹来,清凉而舒适。
记忆中,它总是长在土坎崖边。年幼的我,会匍匐着身子,伸长镰刀,将它整个儿割下,小小的背篓于是半满起来。
这是我最早认识的植物之一,构树。名字并没特别之处,极常见的,如同柏树桉树一样,却没有它们的高大挺拔,似与树的定义不太相宜。我所认识的构树,只是一丛灌木,孤零零地伸出陡峭的山崖。这种叶片宽大,表面布满绒毛的树叶是牛爱吃的植物。常见沟里的老牛拉长脖子,舌头一卷,将坎上的构树连枝带叶裹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起来。
在早年的记忆中,它的命运几乎等同于草,没有见过长大成树的构树。但凡沟旁路边,只要够得着的地方,它往往来不及长出几片叶子,便被吃掉或割掉了。割下来的构树,嫩枝嫩叶喂猪喂牛。母亲说,别看构树叶毛糙,煮熟了,糯粑粑的,还有一股子清香味,猪吃得可欢实了。剩下来的老而粗的枝晒干做柴禾。
构树的嫩叶,水分特别足。轻轻一折,叶柄断处,牛乳一样的汁液冒出来。忍不住伸指一沾,捻一捻,黏糊糊的,像极了红薯藤的汁液。儿时的我们常常用它来做止痒的灵丹妙药。夏季,农村里蚊虫特多。小孩子细皮嫩肉经不起咬。手臂上,腿脚上,常常是这里一个红疙瘩,那里一块红斑。母亲见了,随手扯一把草叶,苦瓜叶啦,苦花儿草呀,揉碎,挤出汁水涂抹。最好的就是构树的汁,又干净又多,止痒效果不啻于现在的六神花露水。什么蚊虫叮咬,红肿瘙痒,擦几次构树汁便慢慢消散了。
那时候,不知道它会开花结果,没有见过构树果,更不知道居然可以食用。现在,在农村,随处可见,坎边地头,荒坡崖上,同其他树木一样,肆无忌惮地生长,枝繁叶茂,把无限葱茏向空中尽情铺展。在城市,行道旁,公园里,亦常见它的身影,伸枝展叶,自由无虑,是树该有的模样。
第一次长时间近距离地看构树,看结果的构树。看着绿叶底绣球一样的红果,忍不住摘下一枚。外露的果肉,长米粒似的簇拥一起,形似橘子的牙肉,很像养颜美容的红毛丹。轻轻一触,软而黏,汁水丰富。有些米粒儿已掉落,露出微黑的果核。嗅了一嗅,有微微的淡甜的气息。到底不敢放进嘴里,不知道味道如何。如果是童年,看到这么些果子,怕是早已迫不及待地凑进嘴里了吧。
远去的岁月,难忘的记忆。很多时候,看见什么,总是想到吃。每每从腊梅旁过,看到毛茸茸的椭圆形青果,便会舌底生津,心中默念:要是能吃,该有多好。黄色银杏掉在花台上草丛间,总会捡起来,情不自禁放在嘴边,啊,好臭。明知不能生吃,还是舍不得丢掉。路边崖上,桐子缀满枝头。眼见它一天天由青转黄变黑,心中无限遗憾:如果桐树上结的是核桃就好喽!
其实,买回来的水果,常常烂掉;糕饼糖果一放几月仍原封未动——而今,胃并不空,嘴也不馋。可是,可是啊,看到那些植物,为什么想到的就是吃呢。
中医学上称构树果实为楮实子、构树子,与根共入药,补肾、明目、强筋骨。如此好看又实用的果实,居然无人采摘。在采野菜食野草盛行的当下,或许是大家对构树子所知甚少,不然会如折耳根、蒲公英一样,受到热捧吧。
荒烟蔓草的岁月,曾经最无望的构树,如今枝繁叶茂,红果满枝头。刻骨铭心的记忆,念念不忘的意识,不知不觉中,竟模糊而遥远。-->
热点文章推荐
相关文章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