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日报社严正声明凡本报记者署名文字、图片,版权均属黄山日报社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他方式复制发表;已经授权的媒体、网站,在下载使用时必须注明
“来源:黄山日报或黄山在线”,违者本报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 汪少飞
岁月的风,悄悄从指缝间滑过无度春秋,但总也滑不去我们当年办油印文学刊物的幽幽墨香。油印刊物以及和油印刊物有关的故事,都已经泛黄了,现在说来,已是一个遥远的往事了。
上世纪80年代前中期,正值韶华的我们赶上了复兴后正红火的“文学时代”。似乎在一夜间,缪斯所有的信徒从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人民文学》《十月》《当代》《小说选刊》《散文》《诗刊》等似乎已不能满足,《安徽文学》《清明》《希望》《诗歌报》等也似乎难以尽兴,地区办了《黄山》杂志,县里恢复了铅印的《太平文艺》,各乡镇和不少学校也纷纷办起了油印刊物。刊名有的根据地名定,有的借本地一特定的风景名胜定,我见到的就有《肖黄山》《双溪文艺》等10多种。那时业余作者上稿难,而有了油印刊物,便常可牛刀小试,初露锋芒了。至于无稿费,丁点不打紧。
我所在的山乡偏远、落后,但办刊不落后,由家住离乡政府所在地20里的我代编稿,故乡里人常调侃说:大山里有一个“编辑部”。我白天干活,晚上编稿,乐此不疲,文化站的那位姓林的漂亮女孩则排版、刻字,我们配合得十分默契。与自己编的创刊号见面,是1983年春天,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在我拉着空板车刚从乡驻地返回村里的路上。刊物简约,只有10多个页面,没有专门的封面,记得第一页的最上面是刊物的名称,中间的内容是我的文友陶方平写太平湖的一首古体诗。但刊物简洁,飘着新鲜的油墨的香味儿。那时那刻的那份喜悦,将我拉车的疲倦和久困山窝的伤感冲洗得一干二净,我的生命仿佛上升到一个新的层次,变得鲜花烂漫,神圣崇高。刊物出得较齐,时间亦长,一季一期,每期万字左右,从1983年坚持到90年代初。后来,刊物有了封面,且其封面及题图、插图已操弄得十分精致。刊名系木印套红的,很显目。刊物的文章大都拙稚,但像泥土一样朴实,像野花一样透着暗香,故而多篇被县刊和地区报转载。
油印刊物煽动了一切可以煽动的激情,我们青春的热血与之相流相通相融了。逢雨天我们便相互串门,大都是送油印刊物或组稿。秋雨先生在《夜雨诗意》中写道:“……在夜雨中思念友人,会思念得立即寻笔写信;在夜雨中挑灯作文,文字也会变得滋润蕴藉。”是的,看窗外青山迷蒙,听屋顶雨声淅沥,我们聚集在大山里,秋雨润藉着我们的心田,几个文友大口吸着劣质的烟,大杯喝着苦呛的酒,大肆谈论叶辛、梁晓声、王安忆、史铁生、王小鹰、陆星儿的“知青文学情结”,北岛、舒婷、顾城、江河、梁小斌、海子还有芒克、黄锐、王小妮的诗歌,评判朦胧派、印象派、先锋派的奇言圣句,不亦快哉!
黄山西大门下有一条清波荡漾的双溪河,以此河名而定名的《双溪文艺》,是我的文友老程主编的,大气、规范、质量很好。老程应该是一个出色的编辑家,可惜,他有此才却无此运,命运多舛,后来,他去了湿漉漉的南方……和我及油印刊物联系最密切的当属太平湖畔的袁君了。袁君个儿不高但魁实,写小说,其潜在的才气就像他包在镜片里的双眼睿而不露,其功底、成绩是我当时那拨文友中最好之一。他办了份油印刊物《小荷》,舒溪河的浪花、太平湖的碧波都曾在上面飞溅和奔流。袁君以此为麾,在他那个同样贫困的山乡拉起了一个庞大的业余作者网。我常去袁君那里“换”稿。一去,袁君就拉我下乡喝酒,或到“永庆庵”游玩,颇受人敬,不像今天的少有的“文学青年”羞羞答答,不敢亮相。办刊时,他认识了一位娟秀的女孩。这位同样崇拜缪斯的女孩以其特有的柔善和细腻,抚慰了少年磨难的袁君。只是后来他们的爱情也和《小荷》一样,悄悄地静静地凋零了。很多年以后,袁君门前的那条竹子一剖两半样的陈旧小街,那散发着稻香的纵横阡陌,那条飞珠泻玉的舒溪河,连同他的《小荷》一起,成了我美好的回忆。
激情过后的苍白是苦痛、难堪的。当时特定的气候、环境和我们的激情,堆积了油印文学刊物的土壤。她像一朵朵色彩斑斓的野菊花竞相在广袤的山乡开放。她是一种狂热和浪漫。在我办刊的或长期为刊物撰稿的文友中,后来真正步入缪斯华殿的寥若晨星。迫于生计,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后来不得不撕下“文学青年”的美丽面纱,做起了地地道道的农民或安份守己的市民,而今大都外出打工或自己做起小老板了,极少数人走上了仕途。但无论怎地,每每见面偶尔提到当年办文艺刊物的事,眼中都会闪现一丝想掩饰却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激动的光影,尽管大都不接着这个话题深入。我想,当年的油印刊物,毕竟伴我们度过了意气风发的最年轻的时代,伴我们走过了岁月的窘困和青春的迷惘,毕竟在我们的生命中留下了深刻的痕记。
热点文章推荐
相关文章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