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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国平

写“小米”丢了，是在“小米”丢失的第六天晚上，我已经又出去找了一圈回来。我想让自己尽快给心情一个了断，不能再因此而影响正常的生活……

尽管我连续找了“小米”一周也没能找到它，但我却仍然不能接受“小米”丢失的现实。

“小米”是一只狗，德国小鹿犬，还不到一岁。去年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女儿知道了她心爱的“阿布”（蝴蝶犬）被柴火狗咬死的消息，很是伤心了一阵后，非要再养一只小狗不可。朋友凌君得知这一消息后，访到了一只小鹿犬送给女儿。

女儿见到小鹿犬的第一眼就说：“小狗狗，你怎么这么小，看见你我牙都笑飞了。”小鹿犬来的时候才两个月大，比“阿布”还小，女儿给它取名“小米”。

因为“小米”太小，稍不注意就会踩到它，所以，开始一直关在笼子里养，吃、喝、拉、撒、睡都在笼子里。半个月后，“小米”就生病了，不停地打喷嚏，眼泪鼻涕直流，女儿带它到宠物医院看病，打了一个礼拜的针后才渐渐好转。可是没过几天，“小米”又得了螨虫病，身上的毛一块一块地掉，看它的样子还痒得挺难受。我联系了宠物店，请当地一家宠物基地的人上门来为“小米”治螨，直到第二个月，“小米”才现出健康的毛色，变得越来越活泼，也越来越调皮。

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满地找鞋子，鞋架三层以下的鞋子全被它拖得到处都是。养“小米”的头两个月，觉得它一点优点都没有，一身的坏毛病，除了拖鞋子，就是到处拉屎撒尿。不过，“小米”天生就会拉屎擦屁股，撒尿擦脚。“小米”来的时候就没有尾巴，它拉完屎会坐在地上蹭屁股，撒完尿就找个干净的地方蹭脚。

从网上的资料中获悉，小鹿犬因为长得酷似小鹿，所以刚出生时，要把它的尾巴剪掉，使它更像一头小鹿。小鹿犬的智商在狗家族中排名第37位，不是很聪明，而且，小鹿犬的方向感较差，是最容易丢失的小狗，同时，又因为它小，上街很容易出车祸。

两个月后，“小米”已经养成了到卫生间拉屎撒尿的习惯。平时，看见我们吃什么它都想吃，萝卜、青菜、水果，肉就更不用说了，但它却是除了吃狗粮，其它的东西吃下去就会拉肚子，为此，我还专门到宠物店去请教，被告知小鹿犬不太好侍候，不仅不能吃荤的，而且还要注意保暖，不能受委曲，要经常抱它玩，天凉了一定要给它穿衣服，保持锻炼身体，最好每天进行一次为时1小时的户外有氧运动。

确切地说，暑假的两个月，因为有女儿陪“小米”，我很少有时间带它散步，只是洗澡的时候帮帮忙，但卫生工作基本还是我做。我们先后为“小米”置办了饮水吃食的碗盆、抓便器和狗链，用纸箱为它制作了狗窝。女儿上学后，照顾“小米”的任务就落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除了照料它的吃喝拉撒睡，每天都会带它去走1个小时，女儿也常来电话问我有没有带“小米”散步，就这样，因为种种原因停了好多年的散步习惯又捡了回来，并且我一直认为女儿这么要求我是一箭双雕。

“小米”也就这样走进了我的生活，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下班回家，当我的脚步踏上楼梯时，就会从五楼传来“小米”的叫唤声；当房门开出一条缝时，“小米”就会挤出门缝，冲到我跟前，撒欢地蹦着、跳着。小鹿犬有个习性，在家人面前会不停地四脚腾空弹跳。

整个夏季，“小米”都睡在一个篮子里或者沙发上，女儿怕它热，特地去超市买了凉垫。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小米”的行为愈来愈放肆？或许，它天生就是要人宠着。我让它学着坐下、握手等等动作，只要有吃的，它学起来挺快。我还恶作剧地让它扛一大截牛骨头（是从菜市场讨回来给它玩的），让它戴帽子，披围巾，架眼镜，甚至是背枪……虽然它开始也反抗，但一会儿便很配合，也许“小米”也觉着好玩吧。

每当吃过晚饭，“小米”就撅着屁股，要我把它链起来。在它的印象中，只要链着它，就准备出去了。可偏偏就在我了解它这种心思的时候，却忽视了它的安全，在走到半路的时候，我会将它放开，让它跟着我走。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就这样“小米”不再被牵着走路。一路上，它会引来路人的伫足，向它投去惊奇的目光；碰到路上有狗狗，不管对方有多高大，“小米”都会毫不胆怯地冲上去，或表示友好，或作出厮杀的姿势。尽管如此，我心里清楚“小米”比任何一只同类都温驯，它只是狗仗人势而已，更多的大狗狗们见它就远远地躲着它，根本没将它视为同类。

在家里，“小米”有时会干一些出格的事。比如，它会将它的布狗玩具当成同类去调戏它；它会在我们不注意的情况下突然跳到床上；还会在你看书或看电视的时候，蹦到身上亲你一下。

上周二吃过晚饭，我照例带着“小米”出去散步。我们来到被称为徽州母亲河的丰乐河畔，沿河两岸的文化公园初具成形，两岸霓虹闪烁，喷泉、激光束灯映照着古塔、老桥和徽派建筑，使丰乐河两岸流光溢彩。我们走到新四军军部处，我放开了“小米”，沿着河岸，一路走到文峰公园，然后返回街道。可是在过马路的那一刹，“小米”竟突然不见了。当时，我以为它一定是跑到老桥头撒尿了，或是看到其它的狗就追了上去。我一边往回找一边叫“小米”，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也没有见到“小米”。这时，我心里开始发急，打电话把家人都叫了出来，我们一直找到半夜。这一夜，我几次从噩梦中惊醒，一骨碌起身出来开门。

第二天，我报了警，同时开始沿街发传单，希望看见或收留“小米”的好心人及时告知我们。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每天，我都找到半夜才回家。我对身边的朋友说，因为“小米”的丢失，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总是担心着“小米”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有朋友说，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一只小狗，很不男人。其实我想到了去年病危中的父亲，因为母亲和保姆没有将“阿布”带去医院，父亲坚持要出院回家。从我们把“阿布”送到乡下去后，一直是父亲照料它，它成了父亲生活的一部分，现在我能理解父亲当时的心情。也有朋友劝说，这样的小狗丢了很难找回，多半是被别人收养了，它不会成为一只流浪狗，所以劝我别找了。还有朋友调侃说，吸取教训吧，别再养狗了，不如养个情人，丢不掉，可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幽默。每天跟小鸟一般快乐的小老师们纷纷对我说，“小米”没了，还有我们……我还想到景和老师在徽州的时候，我带着“小米”一起陪他吃饭，他说了一句：“狗难养，有个三长两短的伤人心。”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我把“小米”丢失的事告诉了凌君，他对我的心情表示理解，但他对我说，凡事不能太认真，越认真，受的伤害就越深。他还告诉我说，这只小鹿犬是他花了不少的钱买来送给我女儿的。

一只小狗的丢失，使我认识到自己性格中的弱点，我是一个拿不起又放不下的人，这恰恰折射出我所走过的人生轨迹。对事认真、专注，大局观不强，小节不拘，且固执。

写“小米”丢了，是在“小米”丢失的第六天晚上，我已经又出去找了一圈回来。我想让自己尽快给心情一个了断，不能再因此而影响正常的生活。写到这里的时候，老婆接到一个老师打来电话说，刚刚看见几个人牵着一只貌似“小米”的狗进了一条街巷。老婆穿着家居服就冲下了楼，我也随后赶了下去。我在朝着一条街巷追赶而去时，老婆已经先前到那条街，并打电话告诉我在马路上发现了确信是“小米”拉的屎。我放缓了脚步，因为心里还是感到很茫然，对找到“小米”已经不抱什么希望。这时的街巷显得很寂静，很多居民都关灯休息了。在这寂静的小巷里，我吹了一声口哨，呼唤着“小米”的名字，这时，我听见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传出小狗的叫声，那叫声是那么的熟悉，每当我叫一声“小米”，那叫声显得愈加的急促。我毫不犹豫地敲开了这户人家门，径直朝狗发出叫声的地方冲去。这户人家的屋脚下，有一只纸箱，纸箱中正是“小米”，我叫了一声“小米”，它蹭地一下就跳到我身上。

“小米”难道就在这里呆了六天？我问房东，这只小狗怎么来的？他们一家人都来到院子中，告诉我说是从一个小伙子手上花了五百元买的，不论是真是假，我们还是表示感谢，并给了他们所说的买狗花的钱。

回到小区，到楼梯口的时候，我放下“小米”，它蹭蹭蹭地就上楼了，回到家的“小米”先进了它的“浪漫宠屋”，然后跳到我身上，嗓子里长时间地发出呜咽声，那是一种责备的声音，是一种委曲的声音……

当我们把“小米”找到的消息告诉刚做完校园电台晚间播音的女儿后，她立即更改了QQ签名：“小米”回家了，我牙都笑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