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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东霞

闲适，是西塘的态度，也是在西塘最舒服的姿势。

西塘其实不大，一个小村落，方圆一平方公里左右。可是那些幽幽深深的古弄、缠缠绵绵的雨廊、一拱如月的石桥、桨声四起的流水、红木的雕花大床、临水的美人靠，种种脱离都市的装点实在令人迷恋。

踏着午后3点的阳光，我开始了西塘美丽心情的找寻。温柔的日光下，西塘被一条蜿蜒的小河缠绕，两岸人家的红色灯笼正随风轻舞。坐在石桥中央的栏杆上，看潺潺而过的流水，看青瓦灰墙的人家，看悠悠划过的木船，看兴高采烈的游人……这样的恣意享受已是久违，我的脸上也一定写满了喜悦。远处，总有长焦镜头朝这边瞄着，不由得窃喜：或者我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吧？其实心里知道人家的镜头里未必看得到你。

西塘，处处可以入画。水边的行道上，有人支起画架。我停下脚步欣赏，长发蓄须的画者亲切地招呼：“一个人转悠？”我微笑着点头。“你很阳光！”“是吗？”“但又不张扬……”两个初识的人毫不生分地开始了愉快的交谈……西塘，真是一个可以化陌生为友善的神奇地方！

游览西塘胜似闲庭信步，不知不觉散去了半天的光阴。斜阳余辉正一点点地收拢，西塘笼罩在金黄色的夕阳中，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这个沉静似水的黄昏，美得令人叹息——只因太过短暂！

在驴友们力荐的“老品芳”吃晚饭，遇到了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独行客，在同一张餐桌上边吃边聊，才知道我们居然是坐同一辆巴士过来的！好有缘哪！吃完饭，她推荐我走一走千米长廊，这可是西塘一绝！虽然她已经走过一遍，可还是很“绅士”地表示可以陪我同行。正愁没人替我拍照，这下好了！

朦胧月色下，西塘温婉一如江南女子，素雅含蓄中弥漫着清幽的情致。游人大都已散去，夜的西塘开始安静下来，听得见鞋跟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我和独行客沿着千米廊棚漫步而行，间或交谈两句，或是晃进装点精巧的小铺，欣赏那些别致的工艺品。河岸的红灯笼渐次亮起，点燃了西塘人家的点点温馨。隔水眺望，古屋旧舍那翘首探空的飞檐、精雕细刻的花窗，在灯笼光晕的映射下忽明忽暗，透露出几分凝重的颜色，小镇愈加显得古朴而静谧。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长廊尽头，穿过小桥，我们沿着小巷慢慢踱回落脚的客栈。悠长的小巷里清晰地回荡着我们晚归的脚步，而我们也在细听小镇的梦语……

我在雕花床上醒来时，分明听到了“滴滴答答”的雨声。起身推开木窗，小巷的青石板上泛着潮潮的水气，抬头望望，稀疏的小雨滴从天空飘落。空气清新湿润，似乎嗅得到一点香甜的气息。

简单收拾好自己，我拿了伞迫不及待地走下楼去，想象着清晨烟雨中西塘又会有怎样的魅惑？西塘人家正渐渐起床，行走在烟雨长廊，几乎看不到游客，只有粽子的清香在长廊里飘荡。清晨的西塘，如水般平静和安逸，雨也停下了，颇有点遗憾看不到雨落廊檐珠玉碎的迷离景色了。

在西街口吃过驴友们推荐的美味异常的“陆氏小馄饨”，我开始寻找那条著名的“石皮弄”。石皮弄的著名是因为它的狭窄，站在巷子这头望进去，只能看见窄窄的一线，两边是高十几米的马头墙，窄窄的弄堂显得分外幽深、清寂。此刻没有游人，我呆呆地在弄口伫立许久，不愿踏入，内心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这样的巷子，诉说的似乎是自己的心情故事——一生的路，终无人可以并行。最艰难处，只有自己走过去！

在镇子里兜兜转转，就到了烧香港（港，既指河流又指街道）。比较烟雨长廊，我更喜欢这条没有明显开发痕迹的老街。街道的一侧是水道和石桥，另一侧是石库门风格的住宅。窄窄的门洞，看不见房里的风景，这样的设计更勾起人的好奇，而我的眼前，又闪过儿时外婆家的光景……走到水阳楼时，一直阴阴的天空突然放晴了。阳光下，对岸的水阳楼小花园跃入眼帘，精巧的瓦砌花墙环抱的院落里，红绿相映，花木繁多，一大盆茂盛的金橘在阳光下绽放着诱人的光泽，太美了！难怪当年李嘉欣美人会在这里拍摄画魂。兴冲冲的我跑过桥去，来到水阳楼的正门，却吃了个闭门羹，主人留言——“初八暂停开放，拜年去了”。也罢，总要留一点遗憾，才会有再来的激情。

走在烧香港的条石板上，看着这些寻常巷陌、寻常人家，我有一种由衷的亲近感。洗衣服的大婶、修水管的大哥、店铺里招呼客人的小姑娘，都成了我的临时摄影师，“拍的还满意吗？不好的话重拍。”每个被我麻烦的对象都那么亲切，最有意思的是那个推摩托车的帅哥，不拘泥于我的要求，擅自做主抢拍了好几张，完了还不忘欣赏一下自己的作品，很是得意自己的水平。

走过一家杂货铺时，布满阳光的天空竟然又落下了雨滴。人生犹如天气般无常。不过，一切终归平静、恬淡……我不由想起郑愁予那首著名的小诗《错误》：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响，三月的窗帏不揭，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西塘，你是我前世的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