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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志强

看到一篇《麦田里的鲫鱼，才是我的童年》的网文，不禁触动我心的柔软部分，记忆的画幅渐渐浮出水面。

那是怎样的画幅，简笔画，或者铅笔素描，总之颜色是素淡的，画面如墨痕，很少的点缀，是一幅清远的样子。那样的样子才是我的童年，才让我回眸中感动落泪。

童年走过来了，童年栖居的村庄也复活了，就在那座山的北麓。襟河背山，黛瓦粉墙的屋檐很素朴很散淡地如小花开在原野，我在其中一爿屋檐下幸福随风长大。河是我的记忆，鱼也是我的记忆，还有潺潺流淌的清亮沟渠和一汪照得出人影的池塘也是我的记忆。我记忆中的这些物事如妈妈的炒鸡蛋，如父亲烤的山芋，如小人书，始终留在记忆的光盘，转动、闪现，如那河畔亲切的芦苇。

鱼是村庄不可缺少的重要元素，河中的鱼就不说了，单说那沟渠中的鱼。阡陌纵横，沟渠却宽宽直直，水波涌动，宛如一条青春的小河。村东一道沟渠自南向北，然后分出一条支渠向村庄汹涌而来，灌溉也滋润眼眸，也滋润村庄的生活，因为这道沟渠一直穿村而过，最后注入村前的河流。可见水是将村庄包围的。村庄在水中长大。那道村东的大沟渠，当然是我最喜爱的所在，夏日里，将身体载浮载沉，思想湿润而辽远，而且可以和鱼亲密接触。鱼倏忽身影历历可见，以鲫、鳊鱼、长条居多。将鱼网撒下顺流淌下，或者用大簸箕、蚊帐样的鱼兜去逮获，忙活一下午晚餐就是鱼味飘香，那种鱼都不用多少作料，清水煮一煮便香气袭鼻。

沟渠让虾鱼悠游，也让稻谷飘香。每当春播时节，秧田就青绿一片，宛如绿色的地毯，或者绿的交响。鹭鸶展翅欲飞，那白色的身影如飘逸居士，或者一首小诗；水鸭也时时在不远处扑腾，晶亮的灰色身影如音符。这是一幅远古的画面，这是让人堕入远想的画面，却是实实在在，在记忆里停留，在童年的天空下铺开。稻田里有鱼吗？有啊，虽然小，因为水总是不长留，但它们总是溅起我们的欢乐。

村中有一方鱼塘，在屋檐围裹之中，它轻漾涟漪，细浪涌动，因为不断有水注入，因为人们总是搅扰它，洗涤、濯足、游泳。早晨，薄雾轻荡，鱼在水面喋呷，细密如雨，或者风拂过琴弦，人们望之是要发一阵呆的；晚上就热闹了，人在其里畅游，鸭鹅也掺和其间，扑扇翅膀，让塘面成为小幅清明上河图。夜晚水汽蒸腾，是让临塘的人家很温润安恬的。

有一条细细的沟渠从村东向西，逶迤穿越许多人家门前。虽然这条沟渠细弱苗条，但它不失本质，不失玲珑剔透态。它几乎在村中走了一个之字形，有一段还从人家屋里绕道，最后闪亮身影奔赴村前的河。这条沟深宽都不过六七十公分，但它终年水流通畅、透亮，村人净菜、浣衣俯身即可，无需劳顿脚步去河里。晚上潺潺的波叩访窗扉还是一股细细的音乐，催眠安神。

麦田里有鲫鱼，一下子让我涌起这么多记忆，虽然我看不到麦田里的鲫鱼，但我看到童年的村庄是到处有鱼的。鱼让水欢畅，水也让鱼悠游，水、鱼演绎和谐、快乐之章。

童年被时间老人信手翻去了，童年的画幅也渐渐淡去，鱼游向了远方，在记忆之水里欢游。我多想鱼游回来，不要现在这些整饬、豪华的事物，只要鹭鸶、鲫鱼、沟渠、麦子、稻田，组成一幅人生美妙的画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