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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劲标
每次到休宁汊口的时候,我的脚步就会变得缓慢,思维就会被这个古老乡村的零零碎碎所吸引。
四十年前,当我第一次到这个古老的乡村上学的时候,这些声音,就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不灭的印痕,它们和太阳一样、和月亮一样、和生活中那些真实的故事一样、和到此一行的过客的心情一样,潮湿,饱满,丰富,温暖。
四十年后的今天,我又一次驻足于汊口的街道和拐角。我从一些地方志书上了解到,眼前的汊口,已经有1100多年的历史,1100年,11个世纪,历史上的汊口曾经是衣锦繁华、士农工商、渔樵耕读。现在,虽然也有商铺、超市、饭馆,但是缺少了从前旧时光里的热闹,过往的热闹痕迹被杂沓的光阴一点一点地抹去了。曾经的汊口区、汊口公社、汊口乡,记忆中的那些建制,都只在乡村记载里留下一些历史的注脚,留存于尚健在的老人的口中,被反复引用,并加以夸张、比喻,给古老的乡村蒙上了传奇的色彩。我喜欢听老人们关于汊口的一些带有故事元素的诉说,在他们近乎饶舌的讲述中,在某个凝神的刹那,我仿佛还能听到那些留在了历史烟尘中的声音,这些被现代气息侵蚀的声音,袅绕在硕果仅存的几间天井四合的老宅子里,那些老宅子的门头,一概被它们的后人用说不出准确名称的字体,标注着某某氏老宅、某某氏遗居的字样,清代或是民国时期的老瓦上,长出了那种叫做瓦松的植物,它们和老宅里的麻雀一样,寂寥,零乱,宛若穿越了重重的尘埃,百无聊赖的窃窃私语着。一条孤独的老巷,老人们的口中称呼其为长巷,曾经的文字记载里,学名叫做旗观。新中国成立之前,这条老街上,云集着汊口的富户、官僚、文人、书香。眼下,在2016年初秋的阳光里,从那些依稀可见的古门楼遗迹里,还能想象出它过往的繁华。灯笼、更鼓、商号茶米、油坊、私塾……老墙林立、比肩接踵。这样一条流淌着功名利禄的欲望和金银珠宝芳香的破旧老街,居然在上个世纪的那场革命风暴和本世纪初以来疯狂的乡村造房运动中得以幸存,并且在风烛残年中苟延残喘下来,是依靠偶然的幸免,还是仰仗氏族大家的绵延之力,亦或是那种未知的天意。在这条狭窄的长巷里,曾有多少富家子弟在穿行,有多少爱恨情仇在纠结,有多少步步惊心在酝酿?绫罗绸缎的或土布青袄的,主人和伙计,常驻的暂住的,不过都是为了生存,为了活着。
在这条长巷里,有同盟会的主要成员,他的故事被拍成了电视剧,故事被延伸,形象被放大,意义被强调,精神被升华。走进长巷一所三进三出的庭院,故事主人公的侄孙辈的一个古稀老人,土生土长的汊口人,捧着大容积的茶杯,穿着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袄裤,微睨的眼角,透着那个时代人的狡黠、自保,又有着那么一点不甘寂寞。女人呢?古老的大宅院怎能少得了大家闺秀?哪怕是怨妇,她也是大户人家的怨妇。“穿着月白色的旗袍,提着一盏小煤油灯,高跟鞋敲在石板路上,滴滴嗒嗒像是在下雨”。印象中,这是一篇小说,走在石板路上的女人叫家珍。后来,这个场景被拍成了电影,电影的名字叫做《活着》。“滴滴嗒嗒,滴滴嗒嗒”,镜头里男主人手里拄的杖,敲响的是不是这条学名叫做旗观的长巷——深邃,古远。
青砖黑瓦、木雕窗门。千百年时光中的古建筑,轻轻推门进去,门廊向纵深扩展,也有细窄的楼梯,为了三寸金莲蜿蜒地向上,阴沉,冰冷,透着时代深处的阴寒。忧郁,感伤,愤懑,像极了每一个时代郁郁不得志的小国寡民。
就这样,2016年的初秋,在汊口,在长巷,一个抹着口红,穿着短裙的中年妇人擦肩而过。“滴嗒,滴嗒,滴嗒……”那双劣质但很高跟的皮鞋,敲击在汊口石板路上的声音,像古老的捣衣声,敲响着时光里的分分秒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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