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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
衡
暮春,来回三十里,翻山越岭,我完成了我的第一次呈阳之行。
隶属于徽州区的呈阳,一行人却跟着带路的车绕过大半个歙县,揣着疑惑途经许村,径直西行。在晨雾中,车越行越远,山愈来愈高,一条狭长的山路在郁郁葱葱的植被中插入山的腹地,仿若木工手里的凿子在木材上凿出的轨迹。走了不长不短的路程,见到了路边的大刀石。许村大刀灯听闻已久,大刀石却是初次见。刀背一侧贴山而立,一缕晨光从山后照来,逆着光,隔着小溪依然能感受到它的威严,让人心生敬畏。岁月流淌,历史更替,唯有它就这样静静矗立,一如既往地庇佑当地子民。
短暂停留,继续前行。一路走走停停,鲜少见人,更别提车,此前汇车的担忧甚为多余。山路的窄与急,让一车女同志想弃车徒步上山,一听距离停车的地方还有半个小时,只能又硬着头皮往前开。终于在程思坑停妥,众人循着兰花清幽的香气,沿着老路边走边聊。这才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海拔600多米的呈阳外竹坪村,一个只有150人的小村庄,整个村子以王姓、许姓为主。本应从呈坎走,因前些日子暴雨塌方,只能绕道许村。其实,外竹坪现址是王姓先祖从江西婺源迁来时租种的许村的地,由此说来,如今两地虽然属于不同管辖区,历史渊源却很深,今天绕道还是对的。
谷雨将至,万物生长。这样的时节,走在春光里,大自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前一日大雨后的湿气无迹可寻,蕨、春笋、野葱肆意疯长,东揪一把,西掐几株,手里一会就满了。路的尽头,或是俯视山下,时不时总能看到“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画面。或许是农忙时节,抑或是村里现居人口原本就少,也或者是草木太好阻挡视线,除了两三个在地里采茶的茶农,一路上遇人寥寥。爬上一个坡,就有一个美丽的茶园,茶园中间的古树,个头不大却枝繁叶茂,远远望去,树稍的顶端是辽阔的晴空,不经意间走入了日剧中唯美的乡野。白花锦簇的树冠,挺直的树干,处处透着神性。有人说只是棵苦丁树,有人说这是守坟树,争辩之间,不显眼的树枝上挂着的一串祭奠用的纸钱,似乎验证了后一种说法。不敢多言,只剩凝望,风来了,它做墙,雨来了,它做伞,太阳来了,它遮阳,百年来寸步不离,它的主人希望的,它都做到了。
就这样一路晃悠,到村里已是晌午。饭后,我们登上了外竹坪村后的呈阳尖。站在山顶,望云远眺,山下的许村徐徐展开,七层起伏的山峦绵延眼前,最远处的歙县县城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山巅,一切都是云淡风轻的美好。然而,芬芳的花香,一览众山小的愉悦,都抵不过孩子的一张笑脸。午饭时,主人家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厨房盯着在堂屋里吃饭的我们。起初我以为是遇生人害羞,将近饭局尾声时,他突然走进来拿起同行者拍照片的三脚架在那里反复查看、摆弄,他父亲制止了他,一边用方言说着不能乱动的意思,一边习惯性地笑着把他的头往怀里一抱,他依旧没有表情地站着。大家都说让他上桌吃饭,他父亲这才说原本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两三年前突然就不说话了,为了看病这些年跑了不少地方。上山的路上,父亲一直牵着儿子的手,即使坐在半山腰的亭子里歇息时,他们也紧紧挨着,手也没松开过。父亲头挨头地跟儿子说话,找机会逗他,小男孩则一直面无表情地认真盯着他想看的,玩他想玩的,没有回应。登高望远了许久,父子俩一直手牵手地陪着我们。往回走时,我在前,父子俩在身后,总能听见父亲在跟儿子小声说话,有人突然说了一句:“你说话他应该都懂,就是不说话,笑一下也好啊。”我转身时,父亲又在男孩耳边说了句什么。几秒的工夫,“笑了,笑了。”同行有人高兴地喊了起来。一扭头,少年那张笑脸像向日葵般绽放开来,让原来有些僵硬的轮廓柔和了许多。这一路,被植物抚慰,这一刻,体会所有生命的丰盈。
下山间隙,想起这首诗,米沃什的《礼物》:“如此幸福的一天。雾一早就散了,我在花园里干活。蜂鸟停在忍冬花上。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任何我曾遭受的不幸,我都已忘记。想到故我今我同为一人并不使我难为情。在我身上没有痛苦。直起腰来,我望见蓝色的大海和帆影。”万物之中,希望至美,至美之物,永不凋零。从日出到日落,太阳在呈阳要呆十二个小时,它如此宠溺这个村子,也会宠溺它们的孩子,让希望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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