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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老太栀子花

2022年01月01日 10阅读 来源:黄山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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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劲标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种暑相连。”古老的二十四节气歌,分秒不差。小满过后,眼看着芒种的季节到了。

土地上蒸腾着氤氲的草香,是从脱粒后的油菜秸秆中散发出来的。这样的味道被太阳一晒,更加浓郁,仿佛让人听到了老油坊里传来的榨油的号子声,闻到了菜籽油在铁锅里冒烟的香味。

村干部不让村民燃烧秸秆,他们引导村民把秸秆集中到村里规定的地方,一堆秸秆可以免费换一壶香油。头天晚上下了一场雨,堆在门口的秸秆,吃饱了雨水,湿漉漉的。大清早的,好多人家拿着竹筢子把秸秆挑翻晾晒,晒干了,拿去换油。

“芒种芒种,连收带种。”油菜收割后,就要插秧,种稻子。季节不等人,迟一天晚一天,秋后的收成会有天壤之别。

油菜秸秆上了田埂,耕牛就牵下田了,耕田的大多是年逾花甲的老农民。

古语说:年轻不算苦,老来苦黄连。不错的,到村里看看,犁田耙地的基本上是留守农村的老农民。村里的年轻人都出门赚大钱去了,偶尔在家的年轻人,谁还会摆弄犁和耙,《刘三姐》里酸秀才唱的“耕田耙地我都会,牛在后头我在前”已经不是笑话。

年轻人不会干农活,但孝心还是有的,他们心疼爹娘,说不种田了,种田赚不到钱的,天气热了,万一中暑了,不划算。但老人家认死理,代代相传的农耕生活怎么可以到自己这一代断了香火呢,老人家说,好好的田地荒着长草,看了心痛。

我中午从田野的小路经过,看到小镇上那个小名叫老玉米的农民在耕田。老玉米大概有点累了,见我跟他打招呼,索性放下手中的犁,跟我聊天。老玉米说家里有好几亩地,年纪大了种不过来,一半专门养草,给牛吃。一半用来种油菜种稻子,一家人够吃了。

老玉米说,儿子女儿只知道有钱不愁买不到油和米,哪知道自己家种的吃了才放心。孙子孙女人不大,嘴刁得很,知道爷爷种的米好吃,买的米不好吃,知道爷爷亲自背着菜籽到油坊里榨的油才是真香。

说到孙子孙女,老玉米很自豪,说小家伙们在城里的小学读书,成绩很好,“六一”被评上了三好学生。也有一点不好,城里呆的时间久了,都说普通话了,乡下话说不来也听不太懂了。

老玉米怎么说,我就怎么应,我知道,这一辈人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出生的,他们是经历了新中国很多重大历史阶段的一代人,都很自信的。

正说着的时候,老玉米的老伴老豆花来了。老豆花掀开盖在小竹篮上的花毛巾,我看见篮子里的内容很丰富,两个小菜,一盒饭,一大塑料杯的茶水,还有一瓶二两装的“江小白”酒。

老玉米很幸福地憨笑,说早上出门前交待老伴的,年纪大了懒得走路,中午就送点饭来吃。老豆花也是跟我很熟悉的,她把“江小白”的盖子旋开,热情地让我喝一口。我说不能喝,有规定的,中午不许喝酒。老豆花说,那也是,工作人员规矩多,还是谨慎些的好。

老豆花把盖篮子的花毛巾叠了一下,垫在高一点的田埂上,让老玉米吃中饭。刚好,边上有一棵苦楝树,树荫下凉爽爽的,老玉米喝一口酒,吃一口菜,再吃一口饭,巴喳巴喳的,那滋味,好像在品尝山珍海味一样。

五月的田野,阳光正好,满眼绿色,白鹭不时的从田间飞过,优哉游哉的。忽然,我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栀子花的味道。眼下是栀子花开的时节,我四下张望,没有发现田边有生长着的栀子花。

循着花香,再找,居然看见是老豆花的的衣领口子上,插了两朵半蓓蕾半盛开的栀子花。“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着中庭栀子花。”栀子花,开在南方多雨季节里,开在简洁庸常的平民生活里,它俨然是从土腥味里拔节出的清新的希望,日子在繁杂中有了似锦前程。

像老玉米和老豆花这个年龄段的农民,早些年他们靠着几亩地,把孩子拉扯成人,又省吃俭用把孩子送到了远方,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他们对土地,对乡土有着永远无法割舍的而情感,除非老到不能动了,不然怎么忍心看着肥沃的土地,一年一年一片一片地荒芜?

也许是看见我对着栀子花陷入沉思,老豆花有点腼腆地自我解嘲说,刚刚在路边看见人家栀子花伸出了院墙,随手摘了两朵。老玉米咧着沾满饭粒的嘴角,笑着骂一声:老精怪!——在老玉米这样的老农民心里,栀子花是香的,泥土也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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