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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姬
我和岩寺之间,总是有那么一点缘分的。
小时候,最爱来的地方便是岩寺。父亲严肃,十足的家长作风,母亲呢,则事事以父亲为中心,而我,总显得格外拘束,从来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所以,一到寒暑假,只要姑妈一来,父母一点头,我便欢快地拿起自己的换洗衣物,奔上汽车。
那时晕车,从歙县到岩寺,区区几十里路,对我实在是个挑战,可是,鸟儿冲出牢笼的喜悦压停抽疼的太阳穴和翻江倒海的小胃,我快乐多于痛苦的小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心里默念,岩寺塔,岩寺塔。因为只要见着塔了,岩寺也就到了。
在那些快乐的记忆里,浓绿的仿佛就要溢出的夏天显得更外明亮。
上午,姑父带我去岩寺蜂场,我看着工人们利索地将橙色的小冰棒裹上一层包装纸,满房间里都是橘子水的甜香,一毛钱一根,那是我最爱的解暑利器,胜过于当时流行的五角一包的七个小矮人和7角一块的紫雪糕;下午,闷热的午后,我和表姐们无所事事,大家将一只小猫恶狠狠地关入抽屉里,不想它钻出来时却给我们每人手背上都留下了一道一道深深的抓痕;想吃零食,大家齐心协力翻箱倒柜只找出一张破损的2元纸币,表姐仔细折了又折,慎重地将它交到年龄最小看似最无邪最童真的我手中:“买完东西,把钱交到老板手中,立刻走人。”薄薄的缺角2元纸币,承载了大家那个下午的口腹之欲,但是,小孩子的小把戏哪能逃得过大人的眼睛,我只能无功而返;傍晚时分,大人们带我去附近的稻田乘凉,我将双脚泡在溪水里。天很蓝,稻子很绿,一片碧色的海洋;夜深人静时,他们搭上梯子,带着凉席和毯子领我爬上平台,望着漆黑的夜空和异常耀眼的星星,我竟不敢动弹,生怕一个转身就会掉进无尽的深渊里。
一日一日,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下去,觉得快乐和轻松。
过不了多久,母亲就会让父亲来接我。走在通往岩寺街的老桥上,父亲告诉我,妈妈给你买了《诗经》和《唐诗三百首》,等着你回家去看。七八九岁的我哪里知道诗经为何物,只觉得老桥护栏上那些用于装饰的洞孔和缝隙对于当时瘦小的我而言太过空大,靠近些就会掉进深不可测的河水里。
回到家,翻开了那本硬壳封面插画精美的《诗经》,深深记得第一篇便是《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小小年纪没心没肺的我哪懂得里面的海誓山盟情比金坚,只记住了其中“夏雨雪”的“雨”应读去声,意为“下”,即“夏天下雪的意思”。咬文嚼字,直到90年代,在那部红极一时的《还珠格格》里,楚楚动人的紫薇格格梨花带雨般对着心爱之人将“雨”读成上声时,我却有一种自命不凡的沾沾自喜。
如今想来,这都是应试教育的后果,忘了意境之美,却只记得阴阳平仄。
高中时,不再去姑妈家,因为两个表姐陆续嫁到了歙县,姑妈也渐渐移居过来。但是,我却时常梦见那幢屋后有小片菜田的三层小楼。尽管早已时移世易,尽管那童真时光已远得不像是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我总能梦见那间经常嬉闹的客厅、充满肥皂香味的卫生间以及过年时飘满了茶叶蛋香气的厨房,梦里,我有时是歇斯底里满腹抱怨的少妇,有时却又回到了那不谙世事的年纪。有时,总觉得奇怪,梦境里完全不同的人和事,却为何总发生在那里。现在想来,是我和岩寺之间总有一种未曾断掉的缘分吧。
至今,依然习惯把徽州区叫做岩寺。自姑妈一家走后,在这里我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每次只是匆匆路过,从没有把她当做过终点站。而现在,工作,竟又将我和她联系了起来,之前各种微妙的情愫似乎瞬间都找到了解释。
一年来,我日日过着朝八晚五的生活,出发地是歙县,终点站是岩寺,不再晕车,亦不再翘首盼望着岩寺塔的出现,定定坐在车里,看沿途的风景,静静等候十五分钟的车程。
早年读的诗经就像陈年老酒,后劲十足,被熏陶了十几年的情感突然爆发了出来,丰富又纤细。
从车站到单位,我走在沿路的樟树底下,捕捉着若有若无的植物香气;经过岩寺塔,那曾经于我而言只是坐标式的建筑物如今却离我如此之近;行走桥两端,水面上的雾气似山岚,某日一转头,竟是惊鸿一瞥,那林立着锅炉烟囱的堤岸上一夜间开满了黄灿灿的油菜花……早晨,我吃着路边小摊上的煎饼果腹,傍晚,在夕阳漫天里闻着稻草燃烧的香气。我领略着岩寺的四季,穿梭于大街小巷遍寻她的美食,有时甚至会坐在朋友停在油菜地旁的车上打个盹,短短二十分钟,竟也能在黏腻的花香中睡得无比安心。
不再斤斤计较于某字的读音、某词的释义,变得随遇而安、充实快乐。
姑妈的老屋也已几经转售,最终拆迁,但是幸好,那些美好丰富的记忆就像一块块明亮鲜艳的色板,拼凑出了我快乐的假期和童年,也幸好,我和岩寺的之间的缘分终究还是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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