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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区 项丽敏
桂香姨有四个儿子,大儿子是领养的,底下三个是亲生,最小的儿子和我哥同岁,端午那天出世,取的名字就叫端午。
端午不满一岁的时候父亲没了,喝毒药死的。
桂香姨和我母亲聊天的时候说:“他是受不了冤屈才寻了短见啊,清清白白的一个人,硬说他贪污了公家的钱,明明是别人做的事却栽赃在他头上,他那么老实,说话又结巴,哪里分辩得清呢,一下子想不开就喝了药,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五个,临断气前看着端午直淌眼泪,淌到后来眼泪都变成血珠子了。”
母亲在一边听着,跟着叹息:“哎,好人不在世,坏人活千年。”
桂香姨接着说:“他要是忍一忍,把这口气吞进肚子里也没事,大不了就不做大队的会计呗,回家挖山种地也能活,我也就不用吃后面的那些苦了……”
母亲说:“你是吃了不少苦,我都知道的,四个小的,要吃要穿要上学,后来跟的男人七斤偏又是个酒鬼,天天耍酒疯……不过那些苦日子都过去了,现在你是苦尽甘来,也算享了老来福。”
桂香姨叹口气说:“七斤不喝酒的时候也还好,凭良心说要不是七斤来这个家,四个儿子靠我一个人也养不活,端午那么小,又老生病发烧,有一次烧得直抽筋,七斤抱着他不歇脚地跑,跑几十里山路找医生,医生说幸亏七斤跑得快,不然端午的命就没了。可这个男人不能看见酒,看见酒就不要命地喝,喝醉了就打人。七斤倒是从来不打四个儿子,只打我,骑在我身上打,我也没办法,就忍着——这个家还得靠他挣工分过日子,不忍着怎么行。”
母亲说:“七斤走的时候端午读初三了吧,要是七斤好好的,不喝酒不发酒疯,现在也能和你一起享福了。”
桂香姨说:“七斤后来是越老越疯癫了,天天抱着酒瓶灌,灌醉了就乱跑,今天掉河里摔断腿,明天掉坑里扭折胳膊,老大实在是忍不下去才把他赶走,我也不敢拦,那时已是老大在当家——老大虽不是我亲生的,从小也是跟亲生的一样养,读书盖房子娶亲,没亏待过……老大赶走七斤后我哭了三天三夜,眼睛都哭烂了,以前吃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从来没哭过。”
桂香姨说起这些眼睛还是红红的,不过脸上并没有悲伤的表情。
当话题转到她第二个儿子的时候,她的脸上就放起光来——桂香姨的二儿子是村里最早考上大学的孩子,如今已在城里当着不大不小的官了。
“算老天有眼,我的苦没白吃,如今四个儿子对我还算孝顺,老二每年都要把我接到城里住一个月,什么活也不让我干,吃饭都端到手上,可我哪里住得惯呀,城里的房子那么高,不接地气,我住几天就生病,身上这里痛那里痛,夜里也睡不踏实,想回家,你说怪不怪,一回家就哪里也不痛了。”
母亲对桂香姨的这番话很是认同,“我也是啊,住不惯城里的房子,鸽子笼一样,憋闷死了,哪有乡下带院子的房子住着舒服。”
桂香姨和母亲坐在堂前的板凳上一聊就是半天,水也不喝一口,两个人每次聊的内容其实都差不多——过去的苦日子,现在的家长里短,身体的老毛病。桂香姨也喜欢把小卖部的见闻说给母亲听,有次说到我父亲,向母亲夸道:“天聪待他姐姐真好,一看见他姐姐来买东西就抢着付钱,另外还要多添几包糕点,天聪真是一个大好人,现在像这样的人可不多啦。”
母亲听到桂香姨这句话脸色变了一下,一抹不高兴的神色爬在了眉间。桂香姨没有觉察到这细微的变化,还是仄着身子坐在板凳上,一个劲地夸赞着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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