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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立

父亲说，儿子，你要好好的。父亲还说，咱俩一起努力。

从小，我就是和父亲一起相依为命长大的。看到别的孩子能和爸爸妈妈手牵着手，快乐地一起走路。我就问父亲，爸爸，我妈妈呢？父亲告诉我，你妈妈去了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我说，那妈妈会回来吗？父亲想了想，说，会的。

在我读幼儿园的时候，班里的一个小朋友，竟然取笑我，说我是个没妈的孩子。我回到家，说给了父亲听。父亲是个很温和的人，从我记事起就没看见他和人吵过架。但在第二天，父亲送我去幼儿园时，在门口他就问老师，昨天是哪个小朋友说我儿子没妈的？老师就很惊疑，劝着父亲，说，那是孩子们的玩笑话，您可别当真啊。父亲却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我们教室，拉着我的手，满是愤愤的神情对着全班的孩子，说，以后谁再说我儿子没妈，我就揍他（她）！父亲那一刻凶狠的神情，吓哭了班里的好几个同学。我看见取笑我的那个小朋友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着。从此以后，我看到那个小朋友看我的眼神中都带着敬畏。

我以为母亲回来时，我的生活会变得幸福美满起来。

那一年，我已是上了小学五年级。下午，我背着书包放学回家时，巷子口停了一辆黑漆漆的车，车里坐着一个戴着黑墨镜的男人，狠狠地在瞅着我，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我战战兢兢地跑回家，客厅的沙发上，正坐着一男一女。父亲似乎有些拘谨地站着，和他们说着话。看见了我，父亲说，儿子，快，这是你妈妈，快叫妈妈啊！我转过头，看向那个女人，是一个打扮得极其妖艳的女人，正和旁边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亲密地坐在一起。女人看见了我，显得很高兴的样子，说，儿子，我是你妈妈，我就是你妈妈啊。我摇摇头，然后转过了身。我印象中的妈妈不是那样的，这个女人，她怎么可能是我妈妈呢，爸爸一定是骗了我。我说，爸爸，我累了。不等父亲说什么，我就进了里屋，并且关上了门。坐在屋子里，我听到父亲和他们讲话的声音，似乎是说到了我小时候的可爱，调皮，还有其他的什么。断断续续地，我也没怎么听清。

几天后，我放学回家，在巷子口又看到了那辆黑漆漆的车，还有车里那个讨厌的戴黑墨镜的男人。我怕再见到那个女人，忽然有些不想回家了，我想到了伙伴大勇，我何不去大勇家玩一会呢。我在大勇家一直玩到了天黑，才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家。那辆黑漆漆的车，还停在那里。我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回了家。门虚掩着，我刚想走进去。就听见父亲的声音，说，当初是你不告而别离开了我们，现在你又怎么可以把儿子带回去呢……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你说你能给儿子什么？你就希望他和你一样堕落下去吗……我推门进去时，看到了父亲红红的眼圈。我狠狠地瞪了那个女人一眼，然后我抱了父亲，我说，爸，我不离开你，绝不！父亲抱住我，紧紧地。当我们松开时，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

过了一段日子，我在回家的巷子口，又看到了那辆黑漆漆的车。车子旁，站着那个女人，似乎是在等我。看见我，女人说，儿子，跟我走吧。我瞪了她一眼，不理她。趁她不注意，我扭身就跑了过去，到了家门口，我却推不开门。门紧锁着。女人就站在我身后，说，你爸不要你了，他已经走了。我摇头。我不信，这一定是骗我的，这是个坏女人。女人给了我一封信，正是父亲的笔迹。在信中，父亲说，他给予不了我什么，让我好好跟着妈妈，她能给我好的环境接受好的教育，能让我更有前途。

摸着信，我任眼泪肆意地滑落。我能想象到父亲写这信时的不舍。然后，我转身，撒开腿肆意地狂奔，我要找到父亲，我一定要找到父亲。

四周已是寂静一片，我站在黑暗中，喊着，爸爸，爸爸，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喊到沙哑，最后号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