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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生

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广阳小学，同桌现宝似地从书包里拿出两只小生命，我一看，是肉色红红眼睛刚刚睁开的幼鼠。小嘴四处嗅闻慢慢爬行的状态很可爱，立即引起我的好奇和兴趣。老师讲课无心听了，只顾低头和同桌玩老鼠。我用几粒花生换得一只幼鼠，找出一只小铁盒喂养着。一日课堂上玩耍被老师发现，连鼠带小铁盒一并没收。在遭受父母一顿严厉训斥之后，我不再念及幼小有趣的鼠，也算从鼠害里回头了。

插队的那年冬天，我们在垫被下铺了层稻草，收工回来房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循声望去，床垫下面有三个微微凸起的小鼓包在蠕动，又见一只鼠从桌下溜出房门。我轻轻走近床边，两手向凸起的地方用力按下去，吱吱的几声叫唤之后，便没了动静。掀开垫单，果见两只老鼠死在稻草里，另一只老鼠在我掀开垫单的刹那间溜之大吉。

知青房在大队部的二楼，疏漏的门窗是鼠辈便利的通道，夜里它们在楼板跑动追逐，也常在半夜啃咬门框和啮噬凳椅木头，将我们弄醒。有时它们大白天也旁若无人地溜来溜去，大鼠后面紧跟着几只小老鼠东瞅瞅西望望沿着墙脚遛跶戏耍，那模样说不清是逗人乐还是惹人气。一次睡梦里被突如其来的的疼痛弄醒。原来翻身，右臂竟搭在一只老鼠身上，尖利的鼠牙狠狠地咬了我一口。可恶的老鼠逃脱了，手臂在皮破血流。

中秋节前，林场开仓称口粮，一女知青急着回城有事，为不耽搁行程，大家让她先进仓。她刚进稻仓便惊叫起来：老鼠！我们以为女知青大惊小怪，没当回事。谁知她又大叫起来：老鼠！老鼠！只见四五只老鼠从稻仓内仓皇跑出，而女知青却弯着腰两手紧紧捏着小腿，一脸恐怖，原来一只老鼠钻进了裤管，老鼠在她的小腿肚处挣扎蠕动，她不断惊叫，两手一松很快又压向膝盖，在歇斯底里的惊恐中，她用尽全力将那只老鼠捏死于大腿处。这位女知青吓得脸色发白浑身打颤，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下乐坏了在场的人。有缺德鬼用粗鲁的话开着玩笑：裤腿里又没有老鼠洞，老鼠真是乱钻瞎跑哦！

年底大队会计在大队部加班，深夜听见有人踩着楼梯上楼，声音一到楼梯口便悄无声息，仿佛有个人定定地站在那里了。漆黑的夜晚，大队部四周静悄悄，一丝诡秘与恐怖的气息令大队会计毛骨悚然，吓得他再也不敢在大队部里过夜。一个阴雨天的下午，我在房间躺着休息，听见有人踏着楼梯上楼来了，正如会计所说，那脚步声一上完楼梯便没了动静，我惊讶地坐了起来并大咳一声壮胆，随即像有人小跑似地向楼下跑去。我不相信大白天闹鬼，于是继续待在房间里，想看个究竟。没过一会儿，上楼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透过房间木板的缝隙，发现声音源自于一只身体很大的往楼上蹦跳的老鼠。那只大老鼠毛色黄褐，足有一斤多重，长长的尾巴末端，长着一个蚕豆般大小的圆圆的小球体，每当它的四只脚跳跃阶梯时就会发出“嗵”的一声响，而鼠尾末端那球状体，紧随其后敲击楼梯，也发出“嗵”的一声响。一跃一跳，连贯的响声如同有人上楼。原来，大队部的“鬼”就是这只大老鼠。

鼠辈曾在一夜之间把我们放在椅凳上的裤子啮咬出很多窟窿。有人提议在老鼠洞口用烟熏火烧来灭鼠，然而，我们唯恐生成《焚庐灭鼠》中的火灾隐患，于是，买了两只老鼠夹，还从老乡家里捉养了一只猫。没过多久，这些老鼠便销声匿迹，那只“闹鬼”的大老鼠也死于鼠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