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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嵩
堂弟忠忠打来电话时,我正在离城十多里外的一条隐蔽的小河边钓鱼。忠忠的语气有点急促,说他父亲也即我的堂叔已来太平,却找不到我父亲的住处,叫我过去接一下。长辈来访是不可以怠慢少许的,何况他又是来看望我的父亲。
堂弟忠忠现在太平的一家私企打工,平时大家工作都比较忙,见面寒暄的机会并不多,已较长时间没见面了。那天是周末,我有大把时间可以自由控制,而他却不能,所以带堂叔去见父亲理应是我的责任。
爷爷奶奶不在了,老屋也不在了,这十多年中,我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便偶尔匆匆回去一趟,堂叔不是去了地里忙农活,就是出了远门走亲戚,让人感叹人生错过的机会总是太多。
在工厂忠忠的宿舍里见到堂叔。这么多年没见,原想他肯定是苍老了。但见了面,他的容颜还是出乎我的想象,他实在老去了太多。
房间很小,七八个人挤在一起显得有些局促。桌上摆着几样小菜,几瓶啤酒,却没有动过的痕迹。他们是在等我一起用餐。这细节让我感动,家乡人就是家乡人,骨子里仍留存着那份简单纯朴的情怀。
堂叔一边吃一边同我谈心。他的吃相还是我小时见过的他当生产队长时的那个样子,右手捧碗,左手拿筷,咀嚼的声音节奏感很强。零零散散的,我们聊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有让人高兴的,也有让人不高兴的,诸如山场、水田、稻子、小麦、山芋、苞谷以及猪、羊、牛、鸭、鸡等等。更重要的是他谈到了村里的一些人,哪些还健在,哪些已去世了。其中,我的另外一位老表的故去让我甚感悲哀,他才刚40出头,却因患上尿毒症不治身亡,留下了年少时我同他相处的许许多多美好回忆。
堂叔说他这次来太平,是为办好家族的一件重要事情:修家谱。我就有些吃惊了,因为从小到大从未听说过我们这个家族还有什么显赫的族史。听堂叔一介绍,我更是吃惊不小,石台李姓居然是唐皇的后裔,具体属哪一支,他目前也不清楚。照此说来,我居然也成了“皇亲国戚”了。
言谈中,能明显感觉到堂叔心情的大好,他很庆幸家族中终于出了一个发达的人,据说,这位家业兴盛的同宗,在南京已积累了近三十亿的家产,正领头召集散落在各地的石台李姓族人时隔110多年后重续家谱,光宗耀祖,警勉后人。
时至中午12点,太阳高照,热浪滚滚,父亲正躺在靠椅上闭目小憩。自他于2006年得了半身不遂的毛病后,行动越来越不能自如,活动范围大多限于七十多平米的范围内,失去了很多与外界交流的机会。
堂叔突然出现在父亲的面前,让父亲竟一时没有缓过神来。稍停,父亲终于意识到了,他激动得从靠椅里撑起身子,握着堂叔的手半天没能讲出一句话。毕竟,父亲和堂叔也已好久没见过面了。
两个人坐下来,开始聊起陈年往事,从1958年聊到1976年,从搞“四清”聊到“分产到户”,从家里家外聊到村里村外,不一而足,气氛十分融洽。其间,父亲跛着腿在客厅与居室间往返数次,就是为了找到那本尘封已久的老相册。父亲毕竟老了,加上不好的身体,对往事的回忆总要借助于相册之类的实物来启发。谈到我母亲,父亲一直不停地抹泪,堂叔劝他。堂叔谈到他的母亲,也止不住地小声抽泣,父亲便又反过来安慰他。忆起亡故的亲人,两位老人就像两个懵懂的孩子,显得那么的柔弱,让人看着心疼。
在父亲与堂叔交谈甚欢的时候,我悄悄走进房间去写我应该承担的续谱内容,从太公、太婆写起,一直写到我的儿子。写到我自己时,我竟无从下笔,不知道写什么好了。这么些年,我实在混得太平庸,没多少可记之处。
时间不早,堂叔当天还要赶回去。人在外,他一刻没有放心过他的山场、水田和猪、羊、牛、鸭之类。
堂叔走了,父亲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站了很久,很久,夕阳下,那神情仿佛是永远再不能与堂叔相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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